郑菀压下慌乱,下意识想揪他袍角,谁知这回,他竟不让抓了。
她应该透多少呢。
“所以,你与我从相识,到幻境,甚至到现在,一步步,皆在你计算之中,是也不是?你知晓多少?”
郑菀摇头:“不,不是。”
她道:“并非全部是算计。”
郑菀料想,崔望也只猜她知晓一部分,却绝不知道,她几乎看到了他整个人生。
她摇头:
“有一日,我阿耶突然被罚跪安雎门,那时我与你是第一次见,崔望你可还记得?”
“记得。”
“我当时晕了,叫御医一块送了回去,若你打探仔细,该知晓,我素有心悸,每每心悸我郑家都遇大事,此次也是一夜听风雨,醒来时隐约看到一些。”
“看到了什么?”
“便看到我郑家满门倾覆,我、我会受颠沛流离之苦,徒徙三千里,最后凄惨而死,我阿耶阿娘都会死。”郑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有了笑,“上苍垂怜,与我示警。”
崔望阖起了双眼,只觉得那灌入腹中的梨花白从脑子里褪去的干干净净,拨开迷雾,方见青山。
“所以,你便百般讨好我?”
他沉声问。
“那我该如何呢?”郑菀惨然一笑,玉白的小脸此时全是瑟瑟,仿佛受了霜打的花儿,“我不想坐以待毙,寻一线生机,有错么?”
“……我知你会在梅园出现,却不知会在何处,只是听闻从前欺负我之人也会去,便想叫他们出个丑罢了。”
“鸡血石簪子又如何解释?”
“自然是打听得来,当年之事虽说隔了有六七年,可要真打探,还是能打探得出来的,那柳家庶女救了人,又多了一支簪子,簪上有个‘崔’字,不难猜。”
“你早知道石舫上有幻境?”
崔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压下快将心尖烧成两瓣的岩浆。
“这我如何会知?”
郑菀瞪大眼,眼里全是好奇,“大人那边的通明之人,能知晓旁人的命运么?竟如此神异。”
崔望问老祖宗:
“通明之人除了预知切身命运,可还能看到旁人的生命轨迹?”
“你当是看说书呢,想看就看啊,他们这等人得天眷顾,有一线生机,可也只看得到与自己切身相关的,至多血缘至亲还能一起看些,但大都是零碎不成型的。”
崔望不作声。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快被烧穿了。
火山底下的岩浆,一半成了烈焰,一半成了死水,他的心口一边被火烧,一边被冰冻,搅和得他——
“这般看来,你对我所谓真心,全是算计。”
他缓缓道。
便在这等痛感里,崔望居然麻木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只待去了玄苍界,解了蛊,这所有种种,便都会烟消云散。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