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剜心肠

“我郑家确实对他不起,可也不至于——”

“小娘子,哎,小娘子,您怎在这儿?速速与婢子去兰泽苑,夫人正寻您!”小径处,方才领路的侍婢左右探看,见到郑菀便面现欣喜,匆忙奔了过来。

郑菀见好就收:“方才心闷,随处散散,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这人自是安排在远处以防万一的,若事有不谐美便会及时出现,她郑菀可不能将自己这肉包子打了狗,还是一群无甚用处的色中饿狗。

“小娘子可不能乱跑,这偌大的梅园,委实容易迷路。”

侍婢扶着她也不敢乱看,郑菀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湖泊静处,睡荷亭亭,竹深林静,仿若方才那乱糟糟一场,不曾发生。

可确实是发生了。

她拢了拢羽麾,抬脚便迈入小径,悄然离去。

崔望如听小儿无状,面色无波,既不动容,亦无恻隐,阖眼半晌,突然“咦”了一声。

一抹清风托着一堆鸡血石碎粒,呈到了他的面前。不过些许凡物,可引起他注意的,却是那碎粒上残破不堪的一个“崔”字。

此物是在方才那郑氏女儿投湖之处发觉的。

崔望沉默良久,方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吹响,一阵曼妙的曲调响过,便有一只额生白羽浑身翠碧的小鸟儿现身。

他分出一缕神识,方才还木愣愣的小鸟儿瞬间有了神采,拍打着翅膀,左右看看,不一会便瞅准了方向振翅而去。

不远处,风乍起,静湖顿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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镙黛都急坏了。

也就去马车上取个东西的功夫,等回来,小娘子便不见了。正着急忙慌地要差人去找,小娘子又回来了。

只是形容颇为狼狈,襟前的羽麾破了一块,连簪发的鸡血石玳瑁簪也不见了,不像是去游园,倒像是与人打了一架。

“小娘子,你、你这是……”

郑菀挥挥手:“无妨,速来与我梳头。”

贴身侍婢手法虽不如梳头娘子那般巧,可到底也是专门学过的,镙黛净了净手,便走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娘子身后。

为女眷准备的更衣室,自备有铜镜、象牙篦,以供更衣后的女眷梳洗。

镙黛才捋起一缕黑发,却听小娘子吩咐刚才领路的侍婢:

“气闷,开窗透透气。”

更衣室里常年熏着香,确实气闷。

镙黛不疑有他。

不多久,一只额生白羽的翠鸟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外的梅枝上,不一会,又轻轻巧巧地落到了梳妆台前。

一双黑豆眼左看右看,最后啄起了台上瓷缸里的清水。

郑菀伸手逗那翠鸟,笑得一双眼儿都眯成了月牙儿。

镙黛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鸟还真不怕人。”

她多年未曾见小娘子这般笑过。

这笑让她想起自己六岁那年,惶恐不安地跟着人牙子进入一座华丽的府邸,见到端坐于上拥有这一整座府邸的尊贵瓷娃娃,那时小娘子才三岁,梳着双髻,笑容便如现在这般,烂漫天真。

“是啊,不怕人。”

“只是小娘子,您那簪子……”

这簪子是昨日老爷一大清早便送来的,镙黛瞧着还没甚珍贵,偏小娘子喜欢,生生把玩了一日,连睡觉都要握着。

“掉了。”

“可——”

“没甚可是,”郑菀打断她,“莫要与我阿娘说,免得她担心。”

“可这样一来,小娘子您便没束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