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砰的”一声掀开,吐出一道人影。

天鹤道君当先冲上去,一抖袖,排开气浪。

其他人也各施神通,帮着天鹤将人裹了过来,放于祭台。

这人血渍呼啦一团,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胳膊往前伸着,仿佛在环抱某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法袍七零八落,浸泡了血水,紧紧裹在身上。

一身的血寸口,面上一片血污,依稀能看出轮廓。

有人施了个涤尘诀。

那人俊挺的五官露了出来。

面如净雪,丰鼻薄唇,乌鸦鸦的长睫下,一双眼睛死死闭着。

“离微……道君?”

几人面面相觑。

进去的是玉清门那女娃娃和仇戾仙君,怎出来的,是离微道君?

而且看样子,情况不大妙。

“徒儿?徒儿?”

天鹤道君手指抖抖嗖嗖地伸了过去,还未触到,便又闪电般缩了回来。

“道君莫担心,离微道友吉人自有天相,承天之运而生,如何会有事?”

有人安慰。

“是、是,本君那徒儿命硬着呢,岂会那般轻易便出、出事?”

天鹤色厉内荏,心一横,手指往徒儿鼻下一递,待触到那若有似无的一丝鼻息,立马松了口大气:

“没,没事,没事,活着,还活着。”

他一下子往后坐倒在了地。

“元丹,八阶的复洛丹!快,快!”丹心宗大修从储物袋里取了一颗出来,“就一粒。”

“知道,承你的情。”

天鹤道君立马坐起,夺了他丹便往小徒儿嘴里塞。

谁知徒儿牙关紧咬着,怎么塞也塞不进。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莫不是还醒着?”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这时,底下那人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那双黑漆漆的、从前盛满了浩瀚星辰的眼眸,此时仿佛含了薄翳似的冰层,空茫茫一片。

“徒儿啊,醒了怎么不吱一声?吓死为师了,快,把丹丸吃了。”

天鹤把元丹往崔望眼前递去。

谁知只碰到紧紧闭着的嘴唇。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天鹤急了。

崔望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突然捂住眼睛:“师尊,菀菀、菀菀……没了。”

“菀菀没了。”

“我这手什么也捞不住……”

“好,好,没事啊,没事,等过几年,过几年,忘了便好了。”

天鹤道君笨拙地拍他,跟婴儿一样劝哄他。

那边却没了声响,只余一殿空寂。

崔望一动不动地躺着,单手覆额,胸膛都好像没了起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活似一具死尸。

天鹤道君心跳骤停一拍,下意识去拽他手:

“徒儿?徒儿?”

等崔望手被拽开,所有人都安静了。

那般强硬的万物不萦于心的一个剑修,竟然在流泪。

泪水在他面上肆意流淌。

这人竟连悲伤都如此安静,学不会发泄,天鹤道君倒情愿他和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鼻尖一酸,“徒儿你……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便放弃自己?起来,给老子起来!”

天鹤道君拽他起来,就在这时,一物从崔望破破烂烂的袍子口掉了出来。

“咦——”

就在这时,一位面白无须的修士手指一摄,将那东西摄了过来,“这是什么?”

一只焦黑的僵直的小鸟儿,被他提了出来。

“烤鸟儿?”

“这鸟,怎么觉得像传说中的凤凰?”

“冰儿?”

方才还怎么催都催不动的崔望站了起来,谁也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焦黑的小鸟儿直接就到了他掌中。

“冰儿?”

天鹤道君傻眼地看着自家小徒弟,突然间捧着一只焦枯的烤鸟儿说话,跟个疯子似的,连忙控制住他:

“徒儿,徒儿,你清醒点!”

“不,”崔望甩开天鹤,突然笑了起来,“师尊,师尊,菀菀她没死!菀菀她没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声音低了下去,看着烤鸟儿的眼神,便像看着一块稀世珍宝。

“复洛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