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人,她腻歪。
一百年了,天天一个花样,看都看厌了。
这人简直爱海棠成痴,连衣角都要绣上一模一样的海棠花——
导致现在,整个玄苍界生生把海棠花捧成了界花。
人人以绣海棠为荣。
“我不喜欢跟别人重样的。”
郑菀耍赖,“你换个。”
崔望绷紧了脸:
“不换。”
郑菀将手指也伸到他面前:
“望郎,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花样,已经过时了一个月了……”
她丧着脸,眼睛湿漉漉的,看人的眼神像门前守着的鲁鹿犬,饱含期待,又藏着失落——
连耳朵都颓然地耷拉下来。
崔望对自己叹了口气:
“想换什么?”
郑菀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画上回我们在玄机界看到的那株玲云花。”
“……好。”
玄苍界人人皆知,离微仙君有一手神乎其神的画技,偶尔流传出的几幅风景图,已在黑市飙到一万块上阶元石一幅的高价,几与上阶法宝媲美。
却无人知道,这样一幅丹青炒到一万块上阶元石、都懒得动笔的离微仙君,却愿意低下头颅,为她月月画丹寇、时时换花样。
更无人知道,在人人崇惧、清冷如雪的离微仙君府中,有一座专门开辟的暗室,那暗室,挂满了一室的美人图,而所有的美人图,都只画了一个人。
美人嬉笑怒骂皆成景,这景,被人细细珍藏,汇于笔尖——
连郑菀自己也不知道。
她此时坐在床沿,翘着一双赤足,踏在男人的膝上,任他取了丹青细细描绘:
不一会儿,一朵四瓣铃云花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漂亮的指甲盖上。
凤仙花的颜色,是特意调制的。
浓得纯粹,颜色仿佛要从指甲上流出来。
郑菀看着他,忽忽想起这百年,阿耶阿娘去时,她本以为自己会崩溃,会随之而去。
可她没有。
他一直伴着她,像一棵高大的梧桐,从未离开,以沉默却隽永的力量支撑她。
“升仙时,我们回一趟凡间,如何?”
到还虚境,已经有撕开界门的能耐了——虽然要费些功夫。
崔望一愣,抬头:
“你想回去?”
“我阿耶阿娘始终留恋故土,我想回去一趟,若后人中能有修炼之人,便带他们过来,也算全一份血缘之亲,还想……再看一看,你我曾经生长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