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整晚,最后干脆哭昏了过去,在韩家几位长辈的示意下,韩岐的妻子孙氏指了几个下人过来将韩岐抬回了屋内,等韩岐一夜睡起,呆呆地看着顶上的帷幕发呆出神的时刻,房门一转,却是堂弟韩睿轻手轻脚地进得了门来。
“歧四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韩睿压抑着恼火质问韩岐道,“你看大伯那装摸做样的态度,他可有半点为祖父伤怀的真心么?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韩家日后,无论听谁的,我韩睿都是不会听那么一个毫无廉耻的小人的!”
“七弟!”韩岐抬起头,有些疲累更有些严厉地制止了韩睿剩下的话,“你也知道那是你大伯,那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歧四哥,你少来愚忠愚孝那一套了!”韩睿满眼不忿道,“知道的,知道那是大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韩家进贼了呢!”
“祖父还未去,他就敢占了外书房为己用!祖父卧病在床,他天天夜宴欢饮通宵达旦!你看看他那样子,有半点为人子为人长辈的姿态么?”
“所谓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兄不友、弟何恭?父不慈,子何孝?大伯这作态,真让他执掌韩家,我看,那离我们韩家彻底玩完也没多久了!”
韩岐沉沉地叹了口气,许久都没有说话。
“歧四哥,祖父走前,”韩睿也不耐烦绕弯子了,直接道,“是把象征着家主权柄的玉笏放到你手中了吧?”
“七弟!”韩岐抬起眼,瞠目结舌地望着韩睿,当即辩驳道,“那是,那只是一个玉笏板,那只是祖父告诫我日后要好好为国尽忠的期待而已……”
“四哥,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可那就是象征着我们韩家的家主权柄所在之物!”韩睿烦躁道,“传了这么十几代了,一直如此!”
“你可以不把那当作家主象征之物,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可以,但你绝对不能把那东西给了大伯!”
“你要真心不想掺合这滩浑水,就把玉笏给我!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但你若是给了大伯,那你就真是我们韩家的千古罪人了!”
“无论如何,祖父刚去,”兄弟俩僵持许久,韩岐闭了闭眼,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艰难道,“我不欲让他老人家头七未过,便看得子孙在灵堂前争权夺势争得头破血流。”
“七弟,让祖父走得清静些吧,什么事情,都等到我们将谋害祖父的真凶缉拿归案、绳之以法再说吧。”
“呵!真凶还用查么?”韩睿不能理解道,“除了大伯,还有谁这么急不可待地盼着祖父死?”
“不是他,”迎着韩睿愤怒到欲骂人的脸色,韩岐疲累地补充解释道,“我一直叫人昼夜不休地盯着那边,还有祖父身边,也尽都是我的人,我从不完全放心大房那边,大伯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
“无论他心里如何作想,然而事实就是,祖父这次,确实是我自己大意了,不是大伯那边动的手。”
——如果是韩昊动手,韩岐早在第一时间就跟他翻脸了。
“那还会是谁?”韩睿见韩歧说得如此肯定,一时也无语了,抱臂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想不出来了,祖父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尽忠职守,除了某个没良心不知羞耻的白眼狼,还有谁会盼着祖父赶紧去了?”
韩岐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艰难地,缓缓地,提出了一个他本心非常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洛阳那边。”
韩睿愕然地回头看他。
“年前的时候,熙姐儿在洛阳自尽了,”韩岐疲惫地闭了闭眼,苦笑道,“她也算是我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