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胡诌,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只知道是三个字,久久徘徊在脑海里、唇齿间,可就是无法想出来、说出来。

其他事情都记得,可偏偏只有名字,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甚至有过不好的联想,比如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穿越者,而是绯色绫子因为悲惨过去而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

所以那天的电影海报,才会令我如此不安。就好像把藏匿在心底深处的微小可能,给挑了出来,并在眼前无限放大。

恰巧路过一家连锁书店,我灵机一动,快速选了两本高等数学分析塞进包里。我没有让景光看清楚书的封皮,他还以为我又买了小说。

我大学学的是数学,从小到大最爱的学科也是数学,每次摊开数学习题册,转动笔杆,对着一个题干唰唰写下好几种解题思路,那种专注和快乐,似乎只有诡谲精巧的推理小说才能比拟。

如果我是绯色绫子的第二人格,那么我一定不会做大学等级的数学题。

因为绯色绫子只有20岁,是高中肄业,根本就没有上大学。这些基本信息,是我在日本的“学信网”上查到的。

跟景光回到家,我找了个借口,下午独自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点一杯卡布奇诺,然后迫不及待地掏出书、中油笔和顺手买的草纸本,从头开始翻看。

工作了两年,岗位虽与数学没什么关系,但大学的记忆还是十分鲜活的,很快就捡起了思路,习题被一一破解,熟悉的感觉重新涌入脑海,像是山洪般,再度抬头时,我已经喝光了三杯咖啡,做了小半本的习题。

果然,我并不是绯色绫子的另一个人格。双重人格也只会从有限的经历里提取知识。

真是可笑,我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哭笑不得。

可我为什么仍旧记不起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老家在北方还是南方都记不起来——

“哎。”我叹息一声,趴在桌上,满脑子疲累。

“绯色绫子啊,绯色绫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匍匐在咖啡桌上,拿笔在草纸本上胡乱地画着。

就在这时,手机想起了一个提示。我乏力地划开屏幕,看见是一个到账提醒。

好家伙,五百万日元!

是谁给我转了这样一笔巨款啊!

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匆匆付了咖啡钱,便冲着最近的一家银行网点狂奔而去。

经过半个小时的排队,等候,我终于调出了近五年的流水。

然后我发现,这五年里,每年的二月份和八月份,都有同样金额的转账,一年合计一千万!

我似乎明白了不上学,好像也不工作的绯色绫子,如何购置到这样一套公寓,以及那么多高档实木家具了,也明白她的银行卡为何存款数目惊人。

问题是,谁给她转的钱,为了什么?

我不禁想到了《四签名》,灵机一动,又让银行职员查一下,这种固定转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恰好也是五年前。

我捧着长长一串的银行流水凭单,坐在等候区的椅子里,陷入了沉思。

我这才清晰地意识到,绯色绫子身上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这个谜团,我必须要解开,否则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