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妞儿还真喜欢他啊……原来在山顶的夕阳中,那个拥抱并不是他的错觉,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会有那么傻的女孩喜欢他,尽管是那么自私那么任性的喜欢。
路明非缓缓地放松身体,靠在一排酒架上:“你先走,我这边很安全。我在避难所躲着呢,外面水很大,不过到了避难所就好了,这里还有人发热毛巾和饮料。”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这条信息,慢慢地按下发送键,只觉得疲惫得无法继续。
终究还是拒绝了绘梨衣的救援,这真不像他的风格。但去机场的路和来歌舞伎町的路真不是一条,机场在尚未被海啸波及的干叶县成田市,而半个新宿区已经淹没在海水中了。就算绘梨衣的轿车再豪华也没法劈波斩浪地开到高天原楼下。当然,尽管这样,只要他说话,他相信绘梨衣还是会固执地让司机开车来接他。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以他的智商也能想到神正在苏醒,这座城市随时都会沉入海平面以下,这时候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他很高兴绘梨衣能有机会离开东京,但他不想去蹭人家的飞机。他对绘梨衣没那么深的感情,也没脸承人家这么大的情。
“那sakura会来韩国找我么?”隔了好一会儿,绘梨衣又发信息过来。
路明非心说你去韩国就会发现韩国有各种帅哥,整过容的没整过容的,你喜欢帅的有元彬,你喜欢痴情的有李东旭,你喜欢性感的有ra,你喜欢半男半女的有李俊基……我去韩国找你干什么?
“也许吧,我还没买到飞机票,等我买到飞机票我看看能飞到哪里去,落地了再说。”路明非很敷衍。
“sakura会飞到美国去么?美国和韩国近么?”
“不远,但都是山路,不太好走。”
“是sakura带我去看过的那种山么?”
“不是,是太行山、大别山和昆仑山,都是很高的大山,其中最难爬的是五指山。”路明非跟她瞎扯。
他几次想中断这场对话,哄哄小姑娘说避难所里信号不好,等你飞机落地我们再联系……但他不太舍得,四面八方都是水声、枪声和哀嚎声,似乎还有群蛇在水中游动的声音。
他在地狱里,他也许就要死了,没人知道他在这里,没人来救他,这种时候有个呆呆的小公主跟他发信息聊天,再喝几口酒,才觉得能够扛住寒冷,他此刻正坐在齐胸深的水里。
“那sakura要多久才能来找我?”
“短则三月迟则半年,海棠花开的时候,我一定去找你!”路明非想象这是某个淫贼睡完了无知少女之后准备开溜的时候说的谎话,可现实情况是他就要死了,而人家小公主就要飞去安全的地方避难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凄惨,想了想还是灌了口酒,自己嘿嘿地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妥,怕被游弋在四周的死侍听见。
“韩国有海棠花么?”
“有的,韩国遍地都是海棠花,人家都管韩国叫海棠花之国。韩国首都叫首尔,首尔市中心有世界上最大的海棠花树,每年都在那里举办海棠花节。”路明非继续胡说八道,他对韩国的了解实在有限,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
“那我们是在海棠花树那里见面么?”
路明非心里一动,心说绕来绕去你还是怕我不去韩国找你么?
“好啊,那就海棠花树那里吧。那里的冰淇淋很好吃,你一次买两个,我要是去了就帮你吃一个,我要是不去就都归你。”
路明非开始幻想首尔市里会不会真的有很大的海棠花树,绘梨衣穿着白色塔夫绸的膝上裙和衣默默地吃着那两个冰淇淋,慢慢地哭了起来。这么想起来也挺美的,至少诺诺为恺撒哭,苏茜为楚子航哭,世界上也有个女孩为他路明非哭哭。不过再想想,冰淇淋哪能从早撑到晚呢?还不如让绘梨衣买两包糖炒栗子等他。
“sakura,你也害怕么?”
路明非心说谁不害怕啊,姑娘你应该是这座城市里最不害怕的人啊,你不仅命好,是上杉家的家主,随时有一架飞机等着你,还有靠得住的哥哥,象龟长得虽然有点女气,但委实是纯爷们,这种时候没有动用家族秘藏的最终决战兵器,而是送绘梨衣去避难,说是亲哥绝不为过。
“我不怕,我习惯了,这种场面我也不是没见过。”路明非确实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北京,不过那次始终有杀胚师兄在身边,他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孤独和恐惧。
“海啸会把韩国也淹掉么?把韩国淹掉就没有海棠花树了。”
路明非心想,原来你还在惦记我什么时候去找你啊……韩国和日本之间有大海的哎,水再大也不能淹掉韩国好么?可虽然韩国保得住,但首尔其实并没有海棠花树,也没有海棠花节,我也不会去。
他正自己酸楚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门被人粗暴地撞开了!
“sakura!sakura!”座头鲸抢步上前,抱住路明非玩命地摇晃。
他们摸索着来到酒窖,发现sakura孤零零地躺在积水中,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