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栖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江晚意的手,在梦魇中紧紧抓住,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他的另一只手,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这副模样,很像程锦栖小时候心脏疼时的反应。
在程锦栖母亲死后的那几年,程锦栖总是伤口疼,甚至夜夜无法入睡。
那道由他母亲亲手刺入的伤口,紧贴在心脏旁边的位置,明明已经愈合了,却还是会疼痛难忍。
江晚意第一次发现程锦栖晚上不睡觉,是在程锦栖已经上了学之后。
12岁才上小学的程锦栖,只用一年就跳级去了初中,很快跟上同龄人的步伐,但日子过得还是不好。
程父的确因为程兴端的事看到了程锦栖,却也没把程锦栖当人看。
他把程锦栖当一条可以训练的狗,能让一条狗上学,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
江晚意从救了程锦栖之后,时常爬树去找他。
可他年纪小,一般都是白天去。
直到一次,他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半夜偷偷爬树,跑去找程锦栖。
程锦栖那会儿住在程家的杂物房,楼梯下的一个小房间,又矮又逼仄,床都没有,只铺着薄薄的被褥。
江晚意熟门熟路地摸过去,看到程锦栖捂着心脏蜷缩在地上,紧闭双眼,疼得快失去意识。
可就算如此,程锦栖依旧保持警惕,在江晚意靠近时出手攻击,要不是还留着点理智,看到来人是江晚意,及时收了手,江晚意就要倒霉了。
差点被攻击的江晚意却不害怕,他好奇地蹲在程锦栖面前,伸手撩开他汗湿的黑发,问他:
“程锦栖,你怎么了?”
程锦栖没说话,只是抓紧胸口的衣服,黑眸一片死寂。
江晚意干脆跪在地上,也不在乎自己干净的衣服沾上尘土,伸手去解程锦栖的扣子。
“是伤口疼吗?”
程锦栖紧紧揪着衣服,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江晚意清澈的双眸,不知怎的松了手,任由江晚意解开他的衣扣。
在程锦栖的胸口,心脏旁边,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他母亲用剪刀刺的。
因为刚好不久,伤疤还泛着红,明明已经痊愈了,却还这么疼。
江晚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程锦栖的伤口,感受着指尖下的凹凸不平,突然转身就跑了,甚至门都没给程锦栖关上。
程锦栖看着敞开的门,又把自己蜷缩起来,只余死寂的黑眸眨了眨,闭上眼,整个人了无生气,明明活着,却好像死了。
谁知不过一会儿,跑掉的江晚意又回来了。
他拎着一盒水彩笔,坐在程锦栖面前,去拽程锦栖的手。
“程锦栖,你坐起来。”
程锦栖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向江晚意。
“你不是……走了吗?”
小小的江晚意打开自己的水彩笔,挑了最鲜艳的红色,推着程锦栖的肩膀,趴在程锦栖身上,一笔画在了程锦栖狰狞的伤口上。
他把那处伤口画成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小红花,还不忘点缀上绿叶,最后在旁边用黑色的画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边写一边嘟囔:
“画好啦!你看,好看吗?”
程锦栖低头看自己胸前的红花绿叶,还有丑丑的名字。
伤口被花朵覆盖已经看不见了,只有触摸才能感受到上面的凹凸不平。
江晚意扔下画笔,摸了摸程锦栖的伤口,想了想又冲着伤口吹了吹。
“痛痛飞,痛痛飞……好啦,这里已经变成花啦,不会再疼啦!”
那一晚,江晚意没回自己家。
他躺在程锦栖薄薄的被褥上,窝在程锦栖怀里,揪着程锦栖的衣角,睡得很安心。
那一晚,许久无法入睡的程锦栖,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此时此刻,江晚意看着程锦栖痛苦的模样,转身去办公室拿了一根签字笔回来。
他踢掉鞋子,跪坐在程锦栖旁边,解开程锦栖的衣襟,像小时候那样,趴在程锦栖的胸膛上,在那道如今已经陈旧泛白的伤口上,一笔一画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笔尖触碰到皮肤,程锦栖缓缓睁开眼睛。
他眼神幽幽地盯着江晚意,放在一旁的手数次想要紧紧抓住江晚意,又克制地放下。
直到江晚意写完名字,将手盖在程锦栖的伤口上。
“程锦栖,这里是我的,是江晚意的。”
程锦栖半撑起身,大手覆盖江晚意的手,在两个人的手掌下,是程锦栖跳动的心脏。
他如最虔诚的信徒,仰头看着自己的神明,低声应道:
“嗯,是江晚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名字,现在叫《直男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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