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你。”
“我才不信。”孟萝卜抬头看他,晃了晃手中的檀木盒子,语气都冲了一些:“那这又是为了什么?”
道长轻声道:“你不喜欢它,就把它扔了吧。”
少年见他似是默认,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我要是扔了,岂不是妨着你见你的旧情人?
“我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他直直道:“就是想等你自己来见我,把先前应允的事情兑现。”
“可是道长,我一直都是自己想多想错,是不是?”
“不是。”凌慎想伸手去抱他,却又怕他更生气难过:“你不要生气。”
孟萝卜真想把那盒子远远的扔进湖里让鱼吃了才好,可又觉得这么贵的东西他求来恐怕不容易,原地跺了跺脚索性跑了。
岑安在家跟薄和打着电动,忽然就听见敲门声:“岑哥——”
“你今儿不是有课么?”岑安匆匆过去给他开了门,见少年拿着个小盒子眼睛都是红的:“谁欺负你了——”
薄和立马按了暂停键,跳下沙发给猫哥拿汽水。
孟萝卜冲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憋着哭,真看见岑安温温柔柔的样子一瞬间憋不住了,扑他怀里喵嗷喵嗷的就开始嚎。
薄和拿着瓶可乐站在旁边,想了想回厨房换了瓶红牛。
哭这么惨也是个体力活啊……
“我差点就跟他谈恋爱了!”
“我还想着要给他表白!”
“我还怕他嫌弃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岑安在旁边顺着背,忍不住揉了揉他竖起来的飞机耳:“这事应该没这么复杂吧……”
孟萝卜哭完接了纸巾猛地擤了两下,耳朵都耷拉了下来:“这盒子我扔又不敢扔,也不想还他,看着还来气。”
薄和在旁边听得聚精会神:“原来你们大学生谈恋爱是这么谈的。”
“不过话说回来,”小男孩好奇道:“你到底在生谁的气?”
“都!生!”黑猫竖起尾巴道:“他做的是人事吗!有他这样的吗!”
“我没太听明白,”薄和摸着下巴道:“你觉得他喜欢的是前世的你自己,所以现在你在吃你自己的醋?”
孟萝卜把纸巾扔成团想丢垃圾桶里,手一歪还丢偏了,气的毛又炸起来了几分。
“大骗子!王八蛋!不要脸!”
“你先别急啊,”薄和也跟着上手撸毛,语气特别怀念:“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女孩叫戈薇,她喜欢一妖怪,但是那妖怪以前喜欢她的前世,叫桔梗——”
岑安本来觉得这是个恋爱分手答疑环节,结果没两分钟进入讲故事环节,听着还挺有意思。
孟萝卜抱着红牛听他讲完,伸手把那瓶子扔垃圾桶,哐叽又扔歪了。
“——他们当时要是有你这个丸子,两分.身能统一回去,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薄和一脸匪夷所思:“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前世和这辈子能是一样的人吗!”
“怎么不一样了?”薄和特认真的问道:“我小时候讨厌吃茄子,现在又喜欢上了,那小时候的我就不是我了?”
……好像又进入哲学课课堂了。
孟萝卜本来听着有点糊涂,隐约间好像又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上辈子那些记忆也是归我的,记不记得我都是同一个人?”
“本来就是啊,”薄和拍了拍他的肩:“你钻牛角尖,不就是怕他没你想的那么喜欢你嘛。”
岑安在旁边听得很感慨:“你看了几百集动画片,怎么懂得好像比我还多。”
外头开始下淅淅沥沥的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听着让人想睡觉。
孟萝卜洗干净脸以后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决定等休息好了再来做决定。
临睡前他看着坐回电视屏幕前的两人,隐约想起来点什么。
“岑哥——你不是还有论文没写完么?”
“快了——明天就写!”
等孟萝卜睡醒,外头已经天都黑了。
叶哥还在隔壁市开会,岑安也懒得做饭,索性叫了外卖请他们吃小龙虾。
“其实咱可以这么做,”岑安帮他们两又拿了两瓶汽水,思路非常开阔:“你先把那丸子吃了试试,反正吃完了以后这辈子的记忆也还在,不至于被上辈子夺舍。”
“要是不喜欢,我就拜托叶医生帮你重新封起来,就当这丸子根本没吃过。”
黑猫擦了下胡子上的龙虾油,闷闷地舔爪子道:“你们觉得……那臭道长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岑安想了想:“你跑去跟剧组的时候,他来找过我们,说是担心你,又怕你觉得他烦,和他生分。”
“如果有一个人,关心你的时候都怕你不舒服,远远地绕一圈也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那他应该……很喜欢很喜欢你吧。”
孟萝卜怔了一下,心里涌起几分内疚,又觉得有些纠结。
“可他如果关心的是那个小和尚呢?”
“拜托,猫哥你又不是战斗猫,就凌道长那个修为一开始就能给你强喂丹药的好吧。”薄和吃着蒸虾含糊道:“人家要真是只喜欢那和尚,你这壳儿估计早被献祭了。”
少年脸颊红红,又觉得欢喜又觉得烦闷。
他洗干净手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把那小盒子拿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觉得……沉似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自己要是叫孟沉似……听着也好像很好。
“叶哥真的能帮忙消除记忆啊……?”
“不信你可以看看三院的那群医生,”岑安喝着可乐道:“现在没一个记得他是谁的。”
黑猫纠结了几秒,还是把那丹药当巧克力球给吃了。
他原地坐着等了一会儿,好些记忆突然就跟放烟花似的冲了出来。
许多个画面开始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涌现,还有潮水一般的情绪——
他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跪在蒲团上,被爸妈按着烫戒疤。
头顶疼的不停冒汗,眼泪也在大股大股往下流。
孟萝卜挣不过他们,一拧头却看见窗外站着个小道士。
小道士怔怔的站在那里,身上带着几分冰雪消融的气息,不知怎么地让他觉得有些亲近。
等人全都散了,他一个人去河边洗脸,看着头上的伤口都不敢伸手碰。
小道士走了过来,把松雪膏递给了他。
原来他的名字叫凌慎。
荒年饿死了许多人,只有寺院里还能吃些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