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肚皮饿了,闻见饭菜香气,周行朗才醒。
一睁眼,便看见路巡坐在对面的座位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男人是单眼皮,但眼睛并不小,很有神,专注的时候眼睛很明亮深邃,更别提那双黑色眼眸中,快要将人淹没的宠溺和爱。
周行朗心又紧了一下,接着一言不发地起身,上了个厕所回来,开饭了。
这次坐在周天跃旁边,离路巡远远的。
这顿餐是牛排和沙拉,还有冰淇淋和巧克力蛋糕,空姐就站在面前服务,想吃什么都有,周行朗要了老干妈。
他偷偷地问周天跃:“我和他,路巡,以前很相爱?”
周天跃知道他们闹了矛盾,也知道周行朗和路巡聚少离多,电话很少打,这次来撒哈拉,就是因为吵架,周行朗是来度假散心的。
但他没那么说,路巡才给他打过招呼。
“肯定啊,”周天跃用刀叉划拉着牛排,“不然你们怎么会结婚?”
“可是……他又没有胸,我怎么会喜欢上他?”
周天跃挠挠头:“路总有胸肌啊,应该也很好摸?”
和他基本鸡同鸭讲,周行朗语塞。终于熬到了下飞机,到了酒店,周行朗口语一般般,问了句:“是不是要拿护照?”
周天跃:“不用。”
旁边的路巡拿了一张卡出来,出示了一下,前台立马笑容热切地拿了两张房卡给他们。
周天跃压低声音:“我们刷脸就行了。”
周行朗心想我真牛逼,在美国住酒店,都能刷脸。
路巡给了周天跃一张,周行朗没有:“我房卡呢?”
“你跟我住。”路巡言简意赅。
“……我能不能跟我堂哥住?”
路巡就瞥了周天跃一眼,周天跃差点跪下:“周总,我有脚臭,你忘了吗,我睡觉还喜欢放屁!连环屁!”
周行朗:“……”
他脸色难看地从堂哥手里抽过卡:“你们俩住一间,我一个人住。”
周天跃无法,只好去重新开了一间。
检查过后,医院说没什么问题,医生听说他失忆了,就告诉路巡:“带他去有你们回忆的地方,这样会有一些帮助。”失忆在医学史上,一直是个难题。
路巡便说要带他去白兰度岛:“我们在那里相遇,在那里结婚、蜜月,前年我们去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obama,你们还合影了,记得吗?”
“……谁?”
“前美国总统。”白兰度岛原本叫特提亚,是马龙·白兰度的私人岛屿,他在塔希提拍摄《叛舰喋血记》的时候爱上了这里,后来娶了个塔希提的当地姑娘,买下了特提亚岛养老,再后来,这座私人岛屿变成了顶级生态度假村。
路巡像马龙·白兰度一样,第一次来这里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故而每年都要来住一段时间。
安缇十多年前就在塔希提买下了一座私岛,但一直没有打造,仍是一座富饶的原始海岛,路巡带着周行朗去过,因为周行朗喜欢,便在那里建了一座海滨小屋,没有对外开放。
周行朗听他形容白兰度,心里想去,但是两个大老爷们去海岛算怎么回事?又是初遇,又是结婚、蜜月,想想都起鸡皮疙瘩,要去也是自己得一个人去,怎么能跟路巡去呢?
他拒绝了,说自己想回家。
路巡没说什么,很快安排好私人飞机。
回国的飞机上,周行朗研究了自己的专业,自己是个很厉害的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可现在的他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技能。
周天跃很尽责地讲解了他漂亮的履历:“zool建筑事务所是你在大二时创立的,不过那时候只是个小工作室,做一些改造,比如说这个,梧桐树幼儿园室内改造设计,你一个人完成了建筑加室内加景观设计。”
周天跃给他看了一些图片:“当然,当时这是你们学校的一个项目,很多学生竞争,你的设计获得了他们的认可,你用了带花瓣图案的彩色穿孔铝板做出了云朵和彩虹,幼儿园孩子投票选择了你的设计。这是你的设计师生涯的开端。”
“后来,你还独立承接了雅溪美术馆的入口改造,然后你去了川藏,在甘孜州的丹蒲村寨,帮整个村子改建了他们年久失修的传统民居。”这个项目是没有报酬的,但那时候的周行朗不缺钱,缺的是作品。
“那是你的成名作,也是你的毕业作品——虽然一开始无人问津,而且你的全部身家都付诸在这个项目上了。”
周行朗看见了照片,完全不敢相信那是个村庄,承袭了藏族民居传统,又融入现代建筑理念,用伞拱形态的木结构织造了一个天然的、可以融入大自然的空间,在夜色下点亮橘红的灯光,非常夺目。
周天跃感慨道:“村子人很少,整个项目历时两年半完成,现在那里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吗?”
“你雇佣了一些员工,不过大部分是你一个人创意,你是主创。”
“我这么牛逼?”
“弟弟,你是天才。”
周行朗抬头看了他一眼:“叫周总。”
“……好的周总。”
纵观了自己的履历,周行朗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句:老子实在是太牛逼了。
后来他便一路顺风顺水,拿了国内的年度时尚设计师先锋大奖,而后是设计业十大杰出青年奖提名,前年,他拿到了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银狮奖。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建筑师而言,周行朗的履历简直太漂亮。他还发现,自己从二十四岁后,就和安缇国际酒店集团有了很深的来往,这家集团似乎非常喜欢他,请他做了好几个重要的设计,自己变得越来越有钱,知名度越来越高,离不开安缇集团对他的赏识。
“我现在还有工作在进行吗?我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会怎么办?”
“有两个,一个设计部分已经结束了,施工图设计团队也把施工方案完成了,今年年底就会开始施工,我们得去盯着。”
“建筑师还要做这些?”他爸是包工头,拿着施工图带着工人就开始干,什么建筑师的,从没在工地上见到过。
周天跃说:“当然要了,那是你的作品,你的心血。”一般而言施工和建筑师没太大关系,但因为这个项目的施工难度太大,又是他寄予厚望的作品,周行朗没办法甩手不干,免得施工团队乱来。
回国的旅途漫长,但新鲜事太多了,加上私人飞机太舒服,所以周行朗一点也不觉得累。
下飞机,走vip通道出去,出机场,一辆黑色豪车来接他们,司机:“路总好。”再转向周行朗:“周总好。”
司机挺专业,训练有素西装革履,还戴着白手套。
周天跃把公文包递给周行朗:“我自己打个车回家吧,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不有车吗?送你啊。”
周天跃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家在另一个方向,得绕一大圈,我打个车,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