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既惊惶又为难:“这种事如何说得?那是你亲阿舅,阿娘的亲兄长,怎么好凭这些阴私事去要挟他?往后他怎么看咱们?”
蔺知柔耐下性子道:“阿娘,我们只是让四舅去同外翁说个项,又不是讹他什么,与他有何损失?”
赵氏紧紧捏着帕子,背上出了一层虚汗:“不成不成......”
蔺知柔不由蹙眉,本来这事由她自己出面也不是不行,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母亲,一来因为他们是平辈,不容易惹恼赵四郎,二来她也希望母亲能改改柔弱怕事的性子,将大梁挑起来,这样她离家也放心些。
“阿娘,你便是不顾着自己,也想想阿兄,想想阿娴,”蔺知柔叹了口气,“你愿意阿兄就在庄子上过一辈子?你愿意将阿娴送给李家?”
唯有子女是赵氏的死穴,她眼中果然现出犹豫。
蔺知柔继续下猛药:“阿娘,你再想想我,我今年已经十一,再过三五年便要说亲,即便外翁这边不会害我,您别忘了,蔺家那边还有祖母和叔叔,您忘了当初为何带着我们投奔外翁了?”
赵氏顿时如坠冰窟,将上下牙咬得咯咯作响,她当初不管不顾地顶撞婆母,带着三个子女投奔母家,就是因为那黑心的继婆母要将女儿许给吴县县丞的残疾儿子做养媳,她一直以为女儿蒙在鼓里,谁知她竟知道!
蔺知柔揭母亲疮疤也不好受,可还是轻声道:“阿娘,只有您立起来,才能护住我们。”
赵氏沉默移时,终于点点头:“好,明日我去找四兄说。”
蔺知柔如释重负:“明日我陪您同去。”
这时,常嬷嬷正好提了食盒进来,赵氏从床上站起来,在衣裾上擦擦手,默不作声地往食床上摆饭食。
蔺知柔赶了三天路,对着些冷汤冷饭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些便放下了筷箸。
梳洗完毕,她又点着蜡烛看了会儿书,这才回房睡觉。
第二日一早,蔺知柔先去向外祖父请安。
她自作主张拜名士为师,以至于多花了十匹绢的束修,赵老翁已是十分不满,昨日得知她无故归家,白花了好几百文的路资,心里越发恼火。只是因州府覆试在即,怕外孙女撂挑子不干,这才忍着没发作,只是脸色不豫地责怪了几句,又将他白手起家的苦辛历数了一遍。
蔺知柔素来知道外祖父的秉性,不曾分辩一句,只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其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待外祖父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挥手叫她走,她便干脆地退了出去。
赵氏在赵老翁的院外等女儿,她两只眼眶青黑一片,显然昨晚又是辗转难眠。
蔺知柔牵了母亲的手,用力捏了捏:“阿娘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