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八郎位居前三在她意料之中,那一句真九句假的贾九郎倒是有些出人意表。
赵老翁道:“如今满城里都在说这事,树大招风,早同你说了凡事须得小心仔细,你怎么把我的话全当了耳旁风?考试的时候也不知留点余地,如今一考考了个榜首,这摊子要怎么收拾?”
蔺知柔故作惊讶:“外翁,外孙女只读了两个月书,拼尽全力还唯恐力有不逮呢,哪里敢留什么余地?连陈家的鸿儒都说外孙女要落榜呢。”
赵老翁想起自己先前听信陈家塾师那番鬼话,不禁带了点赧色,心道那钱都白送了,转念一想,姓陈的一世精明,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又有种莫名的快意。
他点点头:“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多说也无益,外翁也不责怪你了,往后还得加倍小心,尤其是去了京城,更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能让……那事败露,叫人知道了可是杀头的罪!”
蔺知柔恭顺应是,可脸上却殊无惧意,外祖父这是在唬他,本朝不搞严刑峻法那一套,进士冒籍舞弊也就是三年不得再考,虽说没有女子冒充男子考科举被揪出来的先例,但是想来罪不至死。
赵老翁见她并未露出畏惧之色,只觉胸中堵着一口气,不由皱起了眉:“省试可千万别再出漏子了!”
蔺知柔道:“外翁且放宽心,外孙女这回不过是碰巧,参加省试的少说也有几百人,不知多少神童俊彦,外孙女便是卯足劲也摸不到榜尾。”
赵老翁一想也是,要是考试那么容易,天下便没有那么多苦读一辈子考不上进士的白头举子了。这回想来是恰好蒙对了试官的心思,又有他舍财疏通,因而才给了她一个榜首。
如此一来,似乎又是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蔺知柔不知外祖父刹那之间转过那么多念头,她记挂的是别的事。
“外翁,”她问道,“不知四舅何时有空陪我们去江宁?”
赵老翁目光一冷,这是挟功邀赏?他平生最讨厌旁人惦记他的钱,尤其是家中小辈,他乐意给时便给,他们却不能出言讨要。
“近日铺子里忙得恨,江宁要置宅子,还要选铺子,所费不小,丝毫马虎不得。”一想到要花出去的钱帛,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蔺知柔深知外祖父脾性,只道:“外翁,倒不是外孙女着急,只是放了榜,邻里难免有好事之人探问,若是要见阿兄,怕也不好阻拦,只有早去江宁才能免除后患。”
赵老翁一心只怕花钱,这时才醒悟过来,不说邻里,若是大房二房多放个心眼,这事恐怕也瞒不了太久。
他点点头:“我先问问你四舅,这边铺子里的事若是能缓一缓,便让他先陪你们去江宁安置妥当。”
蔺知柔知他被自己说动,松了一口气:“多谢外翁。”
回去同母亲一说,赵氏惊得半晌合不拢嘴,如果这榜首是儿子考出来的,她不会多惊讶,毕竟蔺遥从两三岁起就时有惊人之举。
可女儿只是比一般孩子聪慧沉稳些,并无十分过人之处,况且只读了几日书,怎么就考了榜首呢?
她张口结舌:“会……会不会弄错了?”
蔺知柔只是一笑:“好歹覆试过了,外翁说尽快送我们全家去江宁,阿娘可以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