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将殿试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白稚川说了一遍,听得他连连咋舌:“早听闻三皇子甚是狂狷不羁,果真不同凡响。”堂堂皇子偷偷溜出宫就已经够离奇的了,竟然还冒名参加神童举,在殿试上大放厥词,真是连传奇都不敢这么写。
蔺知柔忍不住弯了嘴角:“他一向是这么胆大包天的。”
白稚川感叹了一会儿,方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对蔺知柔道:“给家人和你师父去封信罢。”
蔺知柔点头答应:“可惜辱没了师父的声名。”
白稚川摇头:“非战之罪,你已经尽力了,只能说天不遂人愿,你师父绝不会因此责怪于你。”
蔺知柔想起远在江南的师父、同门和家人,心里忽然涌起股酸涩,先前还不觉如何,此时却有些茫然。
她虽然明白世事没有必成之理,但是付出了巨大努力之后一败涂地,说不难过是假的。
白稚川又问:“眼下尘埃落定,你有何打算?”
蔺知柔端着酒碗忖了忖:“过几日便启程去江南罢。”
白稚川道:“不等元日大朝会了么?不如过了上元节再走,届时城中热闹非凡,有许多好吃好顽的。”
蔺知柔笑了笑,拒绝了他的好意:“家中母亲和姊妹等我归去,还是及早上路罢。”
白稚川听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牵挂,便道:“也好,往后有的是机会,留待七郎高中进士后再看不迟。”
蔺知柔莞尔一笑,端起酒碗道:“借世叔吉言。”
白稚川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不如稍待几日,我有江南的友人返乡,你与他结伴同行,我也放心些。”
蔺知柔道:“多谢世叔代为周全,七郎无以为报,只有敬一杯酒,恭祝世叔前程似锦。”
白稚川饮尽杯中酒:“与我客套什么,赚得你叫我一声世叔,这都是该当的。”
蔺知柔到底是情绪不佳,略微用了些酒菜,便回屋收拾行囊。
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爱收拾东西,这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整理能帮她平静下来,仿佛把物件归置好,她的情绪也就回归到了原位。
她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的东西真不少。虽然只是暂住,但她自己带来的加上柳云卿托人捎来的,统共有十几个箱笼之多。
她把一些明年肯定穿不下的旧衣、已经熟读的今人诗卷和文卷理出来,打算当二手卖了。
师弟宋十郎给她寄的那些江南土特产,她转赠了一大半给白稚川,白先生交游广阔,正好可以当土仪送赠友人。
剩下的东西归拢起来,至少还有五六个箱笼,好在到时候有人同行,一起雇车雇船都方便。
蔺知柔收拾东西时习惯倒个底朝天,然后再一样样归置,她打开一只藤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一倒,一封信函掉了出来。
蔺知柔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怔了怔,旋即想起来那是柳云卿写给兰陵长公主的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