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断续续地睡到第二日晌午,醒来时热度已经退下不少,人松快了许多。转头一看,韩渡不在,床边守着个年约十五上下、容貌秀丽的宫人,那宫人见她醒来,立即道:“小郎君有何吩咐?可要饮茶?”
蔺知柔轻轻地摇摇头:“什么时辰了?”
宫人又道:“回禀小郎君,快午时了,小郎君饿么?想吃什么吩咐奴婢便是。”
蔺知柔看看她:“有劳你扶我起身。不知如何称呼?”
宫人应了声“是”,一边扶她坐起,一边嘴皮子翻个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真是折煞奴婢了,小郎君唤奴婢阿香便是,三殿下说小郎君喜清净,不爱有许多人在跟前,其他人都在屋外后者,只奴婢一人在近前伺候,若是要添人手,小郎君吩咐便是。”
蔺知柔也不知道韩渡对清净有什么误解,不过这小姑娘活泼可爱,喋喋不休的也不惹人烦,而且手脚很利索,看着也没什么心眼,应该不难糊弄过去。
“三殿下可是去崇文馆了?”她问道。
阿香跪坐在榻边,有一答三:“可不是,三殿下本来不想去,可太子殿下哪里肯答应,只得去了。”
蔺知柔不禁翘了翘嘴角,东宫里从上到下说起三皇子,都带着股亲近的意味,可见韩渡平日待人十分和善。
阿香顿了顿又道:“三殿下说了,一放课便来看小郎君,啊呀,对了!”她轻轻拍了下脑门,“殿下吩咐过,待小郎君一醒就去请药藏郎来换药的……”
阿香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站起身,疾步绕到屏风外,喊内侍去药藏局请人。
等阿香忙完回来,蔺知柔道:“可否替我擦个身?”她昨晚反复出冷汗,中衣和床褥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上黏黏腻腻的确实难受,二来,擦身沐浴都是迟早的事,她主动提出反而不容易惹人怀疑。
阿香答应了一声,立即叫人去打水。
不一会儿,热水打来了。阿香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了中衣,把洁白的细绢帕投入水中浸湿,正要替她擦身,蔺知柔红着脸拿过帕子:“我还是自己擦罢。”
蔺知柔擦完上身,披上干净的中衣,阿香要来替她解裈袴,她忸怩地避开:“我……我自己来……你能不能背过身去?我……我不曾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
先前她的一番作态已经给阿香留下了羞涩又迂阔的印象,她道这小郎君只是面皮薄,捂着嘴偷笑了一回,也就随他去了。
蔺知柔留着一只手还能动,擦个身不在话下,草草地收拾完,她套上干净的裈袴,让阿香帮忙系上带子,受伤后的第一次擦身有惊无险地度过,有了第一回以后就好办了,按第一次的规矩来便是,一旦形成了习惯,便没有人会怀疑了。
不一会儿,昨日替她诊治的那位药藏郎来了,清理疮口、上药、重新包扎,颇费了一会儿功夫,过程中蔺知柔又疼出了一身冷汗,待药藏郎离开,她又着阿香打了热水来,草草擦了身,重新换上干净衣裳,只觉累得头晕眼花。
一番折腾后,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的饭食是韩渡特地叮嘱小厨房准备的,清淡又好克化,蔺知柔刚灌了两碗药汤下去,此时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胡麻粥和一点甘露羹。
用完午膳,她靠着凭几坐在床上,叫阿香拿了卷曹子建集来看,今日是肯定不能去崇文馆了,但是读书不可有一日懈怠,人都是有惰性的,若是懒上几日,再捡回来便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