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马

冯贵妃檀口一噘:“陛下莫非是嫌弃妾身人老珠黄?”

皇帝哑然失笑:“怎么又说到这处去了。”

他握起贵妃柔荑,借着袖子的遮掩,在她滑腻的手背上慢慢摩挲了几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不止脾性,你的样貌身段也和甫进宫时一般无二,爱煞人了……”

两人当着诸皇子和宗室的面交头接耳,实在有些不成体统,不过皇帝和贵妃情笃是众所周知的事,在场诸人都是见怪不怪。

太子正襟危坐,一瞬不瞬地望着楼下毬场,只作不知。四皇子城府不如长兄,不小心瞥见父亲和贵妃亲昵的模样,脸登时涨得通红,只好佯装咳嗽,拿宽大的袖子掩住尴尬的脸色。

令狐湛从二皇子处截到毬,一鼓作气连击四次,彩毬若生双翼在半空中飞行,在鼓乐和喝彩声中,向着毬门飞去,那一杖力量极大,角度且刁钻,而韩渡此时离毬尚远,无论如何来不及相救。

毬在空中飞速旋转,眼看就要入门。可就在这时,一柄黑�珰抡群峥斩�觯�湓掳愕恼韧凡黄�灰写蛑胁蕷拢�����蚱��

令狐湛定睛一看,却是韩渡将毬杖脱手掷出,硬是坏了他的好事。

毬杖落在地上,韦陟策马过去,用自己的毬杖一勾,把韩渡的毬杖挑至半空中,韩渡在马上探手接住,两人配合得□□无缝,错身而过时相视一笑,虽为敌手,默契依旧。

皇帝顾不上和贵妃喁喁私语,坐直了身体,大声赞道:“好!好!看不出三郎有这等身手!那千牛卫又是哪家儿郎?”

太子淡淡接口:“是韦鸣韦学士二子。”

皇帝诧异地笑道:“韦鸣文质彬彬,倒有这么个雄健的儿子!”

贵妃一时受了冷落,又见三皇子受嘉许,脸上微露不豫,皇帝见了不以为忤,反而捋须哈哈大笑,冯贵妃十几年来圣眷愈隆,与她这七情上面的“纯真”作派不无关系。这一点看似容易,实则要拿捏准分寸火候比登天还难,堪比替旁人挠痒痒。

栖凤阁上龙颜大悦,毬场上的令狐湛却是暴跳如雷,这一毬十拿九稳,竟还是叫韩渡给搅合了。他策马奔至韩渡跟前,拽住缰绳,嘴角扬起,眼神中却满是狠戾:“三殿下今日是打定主意,必不让我如愿了?”

韩渡端坐马上,淡淡一笑:“打毬自是各凭本事,莫非表兄想让我徇私让让你?”

令狐湛一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真是小看殿下了。”

韩渡挑了挑嘴角,毬杖在手上转了转,掉转马头去追毬。

令狐湛盯着韩渡的背影,咬了咬下嘴唇,便是太子和二皇子也不敢如此对他,韩渡凭什么!他把目光投向韦陟,莫如趁此机会折了韩渡的左膀右臂。

只是细细一打量,韦二郎一看便是娴习弓马,年岁比他长,身量也高,虽不算魁梧,但十分精悍,对上他自己未必有胜算,他身上又没有弹弓、吹箭之类的物事,硬碰硬怕是不敌。

他又转向韩渡,少年的背影纤瘦单薄,仿佛只需轻轻一撞……

令狐湛素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旦有了主意便要付诸行动,他一边假意抢毬,一边在韩渡附近盘桓,伺机而动,不一会儿便让他等到了良机。

韩渡队中一位郡王刚入了一毬,充当“毬平”的宦官刚把毬重新抛入场中,毬手蜂拥而上,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毬上,最容易浑水摸鱼。

令狐湛照着马腹用力一踢,朝着韩渡所在的方向猛冲过去,堪堪擦身而过时,偷偷举起毬杖,向着他胁上捅去,谁知韩渡忽然往后一仰,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毬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