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的是,若是有意,吩咐下头张罗就是。”
这等小事,赵禹宸闻言立即点头,书案后只一张檀木大圈椅,他有意坐到了案后,太后娘娘与宝乐便只能坐到了略远一些的窗下暖榻上,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反正赵禹宸是并未听到什么不愿听的动静来,倒叫他很是满意。
不过宝乐终究年岁小,只在太后怀里安静了片刻,便不知看到什么,闲不住的又下了地,伴着发间银铃的清脆声响,很是欢快的行到了他的案前,指着一角道:“这个龟真好看!”
宝乐所指的,是一方墨玉的玄武镇纸,那玄武昂首甩尾,龟壳黝黑,四肢与头尾却又是醇厚的米白,雕的惟妙惟肖,活灵活现,莫说一个半大孩子,当初赵禹宸一眼见了,也觉着颇有野趣,特意摆在案头,多年未换过。
果然,宝乐摸了摸触手温润的龟壳,便仰着头对他眨起了眼睛:“龟龟好看,皇兄送给宝乐好不好?”
【我要我要我要!】
听着小姑娘这迫不及待的心声,赵禹宸忍不住一笑,正待开口,榻上的方太后便不知何时行了过来,伸手拉回了宝乐的手心:“宝乐听话,不能和陛下要东西,母后回去给你找更好看的。”
这个岁数的孩子,若是瞧上了什么,哪里是会轻易就听话放弃的?宝乐撅了嘴巴,尤在坚持:“我不想要别的。”方太后又劝几句,宝乐非但未听,反而越发委屈了一般,闷闷不乐道:“我就是想要!母后都不疼我,只疼皇兄!”
方太后面色微微一变,神态越发严肃:“宝乐,你忘了哀家平日是如何与你说的?你再这样,母后可要生气了!”
“不过一个小玩意,宝……”赵禹宸见状,伸手拿了那镇纸,便打算将其塞进宝乐手里,只是话还未完,耳边却忽的听到了一道格外高亢的稚嫩声音——
【你偏心!你说过皇兄的东西原本都该是我的!就怪我不是皇子,偏是个公主!母后骗人!母后偏心!】
宝乐年纪不大,虽说偶尔也有任性之时,但母后教养的好,至多是些小姑娘的娇嗔委屈,叫人见了也不过会心一笑,甚至生出怜爱之心,却是决计不会像这般大吵大闹,叫人厌烦。
不必去看,赵禹宸便也瞬间确定了,这一句,又是他刚刚听见的心声。
童言无忌,却也最是真心,母后教导的确有方,小小年纪的宝乐已知道那些话不能说,只是,能忍住面上不开口,却是忍不住心内怨愤,不经意,竟是暴露了个明明白白。
赵禹宸的手心猛地一紧,一瞬间,手上温润结实的纸镇竟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只叫他都抓握不住,轻轻跌回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