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严格算起来,距离先帝的三年大孝,的确是还有月余功夫,宫中诸人也不该穿的太过鲜艳。
但若当真按着守孝的规矩,禁交游,禁娱乐,禁享乐,今个也不该有歌舞宴饮,大肆庆赏了,向来天家规矩最重,也向来皇家最是无情无礼,原本天子守孝就可以以月代年,只是之前赵禹宸坚决要按着古礼守足了三年的整数,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眼看着出孝在即,之前二月二宫中设了抬头宴庆贺,便已是解了一重禁,如今更是出了西北大胜戎狄这般的大喜事,清宴园里又是歌舞乐师又是备酒烧肉,百无禁忌,自然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再将国孝的话头重提起来碍眼。
蔷薇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今个才在发间簪了一朵刚开的大红色海棠花,闻言一惊,只连慌的立即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婢一时疏忽了!”
只是一面说着,一面还忍不住心存不忿的去看手里头,苏明珠刚刚挑好的石榴红妆花裙。
没错,真要论起来,她手里头这石榴红裙,可是要比头上的一朵鲜花违禁的多。
“赏二十板子,送去掖庭。”发觉了这目光,赵禹宸的面色更沉,只是压根未曾听见蔷薇惊慌无措的认罪讨饶一般,只冷冷吩咐道。
贵妃的衣裙乃是朕亲手所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刚与明珠相提并论,甚至心下诽谤,取而代之?
守在外头的魏安闻言,心下一跳,单挨了二十板子运气好或许只是一场皮肉之苦,可若是顶着这血肉模糊的臀腿再去了掖庭做苦役,那就当真得看阎王爷收不收了,只是瞧着陛下这会儿的面色,魏安哪里还敢耽搁?眼看着这蔷薇还在哭求,应了一声,连忙亲自动手将其拽了出去。
出了这么一桩事,一时间满殿的宫人都是心下凛然,守在木槅外的白兰更是面带担忧的上前几步,朝里看了过来,
白兰倒不是担心蔷薇,而是打狗还需看主人,陛下越过主子,径直罚了昭阳宫的宫女,这实则便是打了昭阳宫的颜面,白兰不知缘由,见了这一幕,便疑心是主子言语间又惹恼了陛下,这是在借着发落宫女斥责昭阳宫,又担心苏明珠性子急,会再说出什么话来开罪了陛下。
苏明珠一时间还当真没想到这个上头去,她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有些没从赵禹宸刚才那一番话里回过神来。
说实话,这些日子赵禹宸这小子对她诸多偏袒,处处殷勤,苏明珠虽然觉着诧异,倒也还能找着缘故,毕竟爹娘哥哥才立下那么大的军功嘛,哪怕是卸磨杀驴都没那么快的,更何况他又想着收回苏家的兵权,可不是得屈尊降贵,作出一幅对她宠爱至极的模样,来弥补一下她这两年多动不动便被禁足的“委屈?”
可是现在,他居然和她说什么举案齐眉,一世相守,不负此生?
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至于吗?他这是又想作什么?
苏明珠只被吓的现在还没回过神呢,哪里还顾得上他罚了一个蔷薇?更莫提,蔷薇这个宫女,她原本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赵禹宸发作一通后,便也回过了神,他心下又是气又是憋闷,却还记着昭阳宫的体面,只生生的忍了,又咬牙加了一句:“宫务府里给你选的人实在不中用,朕明日便亲自选个好的,与你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