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让人给史氏拿去,荣禧堂里出了那么多的事儿,她那儿怕也受了不少惊吓,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让下人们小心伺候着,不该说的话儿就别说了,要是让我听到个一字半句的,小心我剥了他们的皮。”
这事已经够乱了,但人可不能再乱了。再乱下去,这荣国府里外的流言更是压不住了。
“是。”胡嬷嬷笑道:“老太太放心,老奴亲自拿给太太。”
“嗯。”贾老太太微微点头,“你也去好生瞧瞧,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下人胡乱说话,气坏了史氏的身子。”
旁的时候也就算了,但现下史氏肚子里可是有她的孙子呢。
“老太太。”贾赦正色道:“我也想去瞧瞧太太。”
“这……”
听到贾赦如此关心史氏,贾老太太心下微微酸楚,赦哥儿一出生便抱到她这儿来养活了,她明面上虽然待故哥儿更好些,但实上毕竟还是更疼爱自个的亲孙子,没想到这孩子还是跟着亲娘更亲一些啊。
贾老太太虽是心下微酸,但也明白这是母子天性,只是犹豫道:“荣禧堂那儿怕是乱遭遭的,还是不急着去了。”
“不!”乖宝宝贾赦头一回拒绝了,“我得去见见太太!”
他得去亲眼瞧瞧,是不是真的是太太做的好事。
贾老太太拗不过贾赦,只好让他去了。贾史氏是真吓的厉害,甚至还动了胎气,不得不暂且在荣禧堂的东厢房卧床安胎。
贾史氏一双眼睛都呆滞了,直楞楞的盯着窗外那被劈了个大洞的荣禧堂正房屋顶,还有另外一侧被烧的干净的库房,她万没想到好端端的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儿。
雷击!旁人不知道,但她当时瞧的明白,那闪电分明就是往她身上打来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快要打到她时突然转了个弯,反倒是击穿了荣禧堂的正房,而那祝融之灾更是来的莫名其妙,就烧了她的私房,这屋舍竟没怎么伤到,好似这火是被人所控制一般,当真是怪异的很。
就连贾史氏的心腹珍珠都吓的厉害,一个劲的直说,“太太,莫非是……”
“慌什么!”贾史氏连忙喝斥道:“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有什么好慌的。”
是的,她不过是弄死一个庶子罢了,老天爷怎么可能会为了个庶子而降下什么天雷呢,这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珍珠嘴唇微张,瞧着太太惊惧的模样,终究是没敢说话,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天降天雷的事情怕是跟故哥儿有关,但瞧着太太的神情,珍珠说什么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老太太特意让胡嬷嬷送了些安魂定神的珍珠粉,是用上好的合浦珍珠研磨的,太太可要用点?”
“哼!”贾史氏不屑道:“老太婆岂会真拿什么好东西过来,八成又是旁人用剩下的给我了。”
她那婆婆最爱做表面功夫,平日里还喜欢赏些菜肴过来以示重视,赏菜肴也就算了,偏生每次都在赏的菜肴上咬上了好几口才让人送来,让她见了就恶心。
表面上她们婆媳互相尊重,相处愉快,但这内里如何,只有她们婆媳间心里明白。
珍珠可不敢接这话,轻声问道:“胡嬷嬷带着赦哥儿就在外面呢?太太可要见见?”
赦哥儿虽没养在太太身边,便毕竟是太太的亲儿子,倒是真关心着太太,知道太太被吓病了,特意来探望,就连她这个外人见了,心里都觉得安慰。
贾史氏微微皱眉,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肚子,如果说她以往对赦哥儿还有几分母子之情的话,在怀了这个孩子,确定腹中骨肉是男胎之后,便也剩不了几分了。
贾史氏嫌弃道:“有什么好见的,不过是个克人的东西,故哥儿都被他给克了,我还怕他克了我肚子里的小哥儿呢。”
在东厢房外的贾赦微微颤抖,他从小跟着哥哥还有白团子,着实吃了不少白团子弄来的好东西,他自幼五感敏锐,贾史氏自以为在东厢房里跟着珍珠说话,无人能够听到,但却没想到他在外头听的清清楚楚。
但没想到原来太太竟然……
贾赦低着头抹去了眼泪,把最后一丝对贾史氏的流恋也尽数抹去。
贾赦望向荣禧堂正房正中心的那个被雷劈出的大洞,眼眸微沉,太太讨厌他没关系,但是……太太不能欺负哥哥。
虽是瞧不上婆母送来的珍珠粉,不过长者赐不可辞,贾史氏终究让胡嬷嬷和贾赦进来,一瞧到贾赦,贾史氏满脸堆着笑,嗔道:“哎啊,怎么没告诉我赦哥儿在外头,快让赦哥儿进来,还不让人把我母亲前些时候送的细点拿来给赦哥儿尝尝。”
贾史氏把她房里的人指挥的团团转,好似真为了贾赦来访而高兴。
只不过贾赦越瞧越是心冷,他紧紧盯着贾史氏露出的手背上那一抹紫色瘀青,白团子每次帮着哥哥打他屁股时,总是会在他屁股上留下一道这样的痕迹,不疼,不过看起来却有些吓人。
见贾史氏好似疼惜他似的想把点心直接喂到他嘴边,好似一副慈母之样,但她越是如此,贾赦越是难受。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