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当初也是不想接文化站大楼这个工程,但耐不住镇上半强迫式的催劝,还是接了。为了垫工程款,朱立把之前攒下来的身家都贴进去不算,前后还欠了近二百万的借款。
朱立人长得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还有些猥琐,但偏偏是个极好强的性子,所有的欠债一分钱都不赖。这几年他虽然不再承包镇上的建筑站,但手下还是有一队人马能帮他在外面接工程。这年头接工程大多要先垫工程款,朱立一下子给伤了元气,没办法接利润高的大工程,每年拼死在外面接活,加上镇上到年尾能挤出来的十万八万还给他,也只能叫他勉强还个利息。
九三年,私人背上二百万的外债,这日子可不好受。
很多人都是把所有家当都借给朱立,即使知道朱立是个讲信用的人,也时不时上门来看一眼,怕他全家卷铺盖逃了。这三四年来,讨债的人几乎络绎不绝,到年尾更是成群结队的人过来坐他家里,使得朱立家正常的生活都难以维继;朱立的老婆也为欠债的事搞得神经衰弱。
沈淮这时候也多少能明白朱仪当初的选择跟经历家庭剧变的痛苦……
今年朱立也是流年不利,承包的一个工程,投资商因为亏本,就卷铺盖走了,害得朱立又赔了二十多万的工程款进去没有拿到手。
今年年尾,不仅以前的债主,就是下面的工匠也成群结队的过来讨工资。朱立把车卖掉,才应付掉工人的工资。朱立一卖车,消息传出去,其他债主都慌了,这几天守在朱家里过夜也不肯走,把朱立家闹得鸡犬不宁,眼见就要把朱立家闹得家破人亡……
朱立老婆听到李锋来叫门,她回想往事,眼前这一切灾难,都是因为当前镇上强迫她家接文化站大楼工程、又拖欠工程款这么年没有归还,心里邪火窜出来控制不住,就指使女儿朱仪泼洗脚水泄愤。
“我不是故意要朱仪泼沈书记你的。”朱立老婆道歉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李锋瞪了朱胖子老婆一眼:她们不是故意泼沈淮的,是想故意泼他的。不过褚宜良都在场,他没好意思破口骂朱立的老婆,只能把怒火发泄到朱立的头上,愤愤不平的骂他:“朱胖子,你有种你去泼杜建;除了杜建,镇上谁亏过你?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这盆水泼我头上,你就能心安理得?”
沈淮缓过劲来,也可以说是从初见朱仪的惊慌中恢复过来,这才开始动脑筋想着怎么收拾这局面,抬头问朱仪她妈:“你是真心想泼李书记,没想过要泼我?”
“我,我也没想让朱仪泼李书记……”朱仪他妈急着脸涨得通红,跟泼了红墨水似的,“只要沈书记能消气,你怎么骂我都成?”
沈淮跟褚宜良笑道:“褚总,你说我冤不冤?凭白无故替李书记挨这一泼了,这把我气得啊。要是老朱他女儿再端盆洗脚水,泼李书记身上,我想我这气差不多就能消了……”
褚宜良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是的,白便宜了李斜眼这家伙,害得我没能看他的好戏。”他就怕沈淮为这事恼火,迁怒到朱胖子头上,朱胖子这几年来为债务的事,整个人差点给压垮了,沈淮真要为这事迁怒于他,这个劫只怕他不好过。
褚宜良见沈淮缓过劲,非常没有迁怒朱胖子的意思,还拿李锋开玩笑缓和气氛,也为他的气量叹服,当即也跟着松下神经来,跟着拿李锋开玩笑。
李锋也知道朱胖子这些年为债务的事情吃了多少苦头,要是他自己给泼了洗脚水,也只能灰头土脸的认了,还真没有多少底气跟朱胖子发多大的火。李锋主要也是怕沈淮为这事震怒,为这事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