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气氛有些尴尬。
耳听完一出郎无意妾有情的戏码,冯轻抽了抽嘴角。
哪怕她对这位婧姐儿有些同情,那也无能为力,因为她已经理清了脑中的信息。
她的确是死了,死在突如其来的地震中。
冯轻出生在刺绣世家,祖上出现过好几个刺绣大师,也有不少进宫做绣娘的,不过刺绣需要极大的耐性跟天赋,传到冯轻这一代,二十多个孩子中只有冯轻有天赋,且对刺绣充满热情,冯轻刚过二十五,就已经成为华国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刺绣大师,就在前几个月,她遇到了瓶颈,技艺似乎停滞不前,于是就独自一人去了蜀市,想拜访一位蜀绣大师。
那位蜀绣大师住在华国边陲一处寨子里,眼见着就要找到大师了,冯轻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晃,下一刻,兜头栽进了脚边的沟里。
醒来就成了农家冲喜新娘。
没错,她是被家人下了药后,送过来冲喜的,还是被替换的新娘。
这具身体的主人乃清丰县县丞冯崇忽略了十多年的二女儿,其母是农家女,有一回去县城卖绣品,被几个混混纠缠,恰逢冯崇路过,顺手将人救下,因着原主亲娘长得水灵秀美,冯崇有些心动,欲纳为妾室,若是心疼自家闺女的,父母是断然不会让女儿去做人家小妾,无奈原主娘亲有个后娘,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为了那二十两银子,两人硬是将原主娘亲塞进了小轿。
冯崇不是个重女色的人,加之恰缝上峰来清丰县办事,如此紧要关头,他是断然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这时原主娘又有了身孕,冯崇便断了去原主娘房里的心思。
县丞夫人潘氏不是个能容人的,眼见着冯崇不再多看原主娘一眼,就可劲的磋磨,原主娘生下孩子没两个月就撒手去了。
潘氏本打算将原主也除了,还是身边的嬷嬷给出了个主意,既然是个丫头,那以后拾掇拾掇还能嫁人,说不得还能成为大小姐的助力。
反正府里也不缺一口饭,潘氏索性将原主扔给一个粗使婆子。
这不,磕磕绊绊长到十五岁,总算是有个用处。
事实上,这婚事原先定的是长女冯阮,潘氏自是不愿意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嫁给农户,还是个病秧子,潘氏到冯崇跟前哭了一场,新娘就变成了原主。
因着是粗使婆子养大,又有潘氏授意,原主被养的畏畏缩缩,一股小家子气,知道自己要嫁给个农家病痨鬼,如何也想不开,郁结于心,婚礼前几日又感染了风寒,这不,勉强拜完堂,就一命呜呼。
大概是从小就刺绣的关系,冯轻比一般人稳重,哪怕此刻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能很快恢复平静。
理清了脑中的信息,冯轻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苦笑。
重活一回固然是好事,可这辈子要让她作为一个农家小媳妇,一辈子就围着丈夫孩子锅台转,她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心下幽幽叹了口气。
这时,盖头被秤杆子挑起,冯轻眼前总算是明亮了些,还来不及打量四周,梁二婶子已经没事人似的又凑上前,“这城里的小姐就是不一样,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看看这头发,缎子似的,还有这皮肤,白嫩嫩的,想让人伸手掐一把。
梁二婶子这么想着,还真伸出黑黝黝的手,准备摸摸冯轻搁在腿上的手。
冯轻飞快地瞟了一眼梁二婶子,随即低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同时身体侧了侧,避开妇人伸过来的手。
没摸到冯轻,梁二婶子又羡慕地看着冯轻身上缎面嫁衣。
“诸位今日辛苦了,娘在院子里给大家准备了糖水,若是不嫌弃,诸位就去喝一碗吧。”
这年头糖水可是个稀罕物,谁会嫌弃?她们一年到头也是舍不得喝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