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天灰蒙蒙的,开始有了亮光,赵上清将尸体都送走后,这才有时间歇一歇。

他过来蹲在马路边,这会儿哪有一丝贵公子的做派。

叶芷清递给他一碗水,看着他一口灌下后,才道:“怎么好端端的会走水?”

赵上清他才刚刚上任,显然解答不了这个问题。

好在录事也在,他一脸晦气道:“这里年年都走水,只不过有大有小,完全看运气。现在天热,这边人又多,柴火堆在地上,稍微一点就着。这次是运气不好,夜里起了大风,火势一起来,水都挡不住。”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人太多了。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烧死了十几个,今年是没办法继续和稀泥了。”录事又说了句,一脸愁容。

“这事不是挺好的吗?”赵上清道,“你也说了年年都会走水,这次好好的整顿一番也不错。”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错。但是整治的办法,基本上就是将这些多余的人给驱逐出去。这不是说一个两个人,而是上千户。一想到这么多人要无家可归,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录事拿着水壶狠狠地灌了一口。

赵上清也没想到所谓整治的办法就是这个,不由一时哑然。

周围的哭声还在继续,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房屋与百姓,不由摸了摸心口。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有良心了起来?

天,很快亮了。

随着太阳一起出来的,是上面的命令。

上面要赵上清处理好这事,并且提出码头坊人满为患,要求他盘查人口,彻底整治。

“一千户人哪,”赵上清依旧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脸忿然,“这样我怎么整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拿头去整!”

录事没有吭声,他不觉得这位年轻的上峰会有什么绝妙的办法。

坐在石头上骂了一会儿,赵上清咬咬牙,站了起来,道:“范录事,这边安顿好了吗?如果安顿好了的话,就把其他人给我叫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个章程来。”

“我去看看。”范录事也歇息够了,朝着巷子那边走了过去。

他原本是去叫那些人回来的,结果自己一过去反而被困在了那里——周围的百姓都认得他,其中还有几个是和他沾亲带故的,一见到他,立即把他拦了下来,问他官府是什么打算。

范录事心里叫苦,忙安抚着,表示官府一定会帮大家度过这个难关。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旁边有人冷笑道:“官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你们是不是想着要把我们都赶出去,才说这些话!”

这话一出,一石惊起千层浪,周围听到消息的人都围了过来,一定要范录事给个说法。

赵上清眼见着范录事被围,他心里一边暗恨那个说风凉话的人,一边快步走了过去,看能不能把手下给解救出来。

然而,这会儿忧心忡忡的民众们怎么可能会听他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的话,于是他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叶芷清不由扶额,她对魏紫道:“你现在立即去给我拿个锣过来。”

“是!”

铜锣不远处就有,叶芷清拿着铜锣,选了个最高的位置,就敲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铜锣声,让人群安静了一瞬间。

叶芷清忙抓紧机会,发生道:“诸位稍安勿躁,美食巷既然已经被烧,官府也已经给在座诸位找到了安顿的地方。

大家千万不要听信谣言,所有人现在都去河边的青石上,从桥头边开始,排队站好,一刻钟之后,官府就会有人来登记受灾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