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觉得他舍友简直是个天才:“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时亦笑了一下,把他放在淋浴间外头:“你先。”
“你都快成冰块儿了。”林间说,“我们训练的时候恐龙都拿水枪,淋个雨都是小菜,你赶紧冲一下——”
“林间。”时亦打断他。
林间怔了下。
时亦从他手里接过书包,攥了下,放在边上:“我……有点问题。”
林间没忍住,蹙紧了眉峰:“胡说什么?”
“没胡说。”时亦说,“我——”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把“别管我”这几个字说得不那么显得像挑衅。
在家的时候他不知道,所以他就不说。
可现在他想解释。
“我……不是很能接受干涉。”
时亦攥了下拳:“我今天的情绪波动大,这种时候状态会不稳定,一会儿得先发泄一下。”
林间蹙眉,声音轻下来:“怎么发泄?”
“做题。”时亦说。
“……”林间:“啊?”
“做题,一直做。”时亦说,“做到做不动为止。”
林间看着他,胸口尖锐地一疼。
“不能这样……”林间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不马上做题的话,会怎么样?”
时亦没说话。
“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林间猜测,摸摸他的头发:“没事儿啊,那就不说,你把湿衣服先脱下来,开空调,别着凉了,我去洗澡——”
“我会幻听。”
时亦说:“听到一些……声音,更严重的话,会看到一些东西。”
林间手臂一绷。
时亦站起来,拉着他进了淋浴间,打开热水的阀门试了试温度,推着他站到花洒底下。
林间刚从那阵疼里喘过气,没松开他的手:“时亦。”
“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时亦抬头,声音轻下来,“剩下的先别问,我在治病,我会好。”
林间嗓子有点儿哑:“时亦。”
时亦看着他:“你等我好。”
时亦出了淋浴间,帮他关上门。
林间站在花洒底下,半天喘了口气,被呛得接连咳嗽了几声。
小书呆子这个照顾人的手法实在有点儿生疏。
衣服都没给他扒下来。
林间摘了眼镜,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热水打在他身上,烫得生疼。
他本来都计划的好好的了。
攒够钱,送林女士走,找那个人渣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一了百了。
怎么就忽然出岔子了呢。
怎么就不舍得了呢。
有第二种办法吗,他要是不走这一步,还有别的办法吗,还有别的路吗。
有吗,能找得到吗,能走吗。
能行吗,还能试吗,他会走上那条老路吗,靠近他的人会在未来变得跟他和他妈一样吗。
……
无数个问题挤在他脑子里,太阳穴生疼,他没忍住低低骂了一声,重重靠在冰冷的瓷砖上,抬手遮住眼睛。
他舍友都突飞猛进到跟他手拉手了。
去他妈的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