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已经收拾过了,包括他那间带血的衬衣也都不见了。
小七很细心,在一家报社做印刷排字工,因为要赶第二天的报纸刊印,所以,工作时间主要都是在夜里。
伸手摸了一下额头,好像烧退了一些,但是胃部就像被灼烧一样的难受,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米了。
他太饿了,急需要一口吃的。
小七很少在家里开火,他找了半天,也只是找到了半个冷馒头,然后就着桌上的凉开水吃了下去。
点燃一支烟,右肩抵靠在窗边,陈淼默默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霓虹灯柱,不远处就是上海滩最繁华的南京路,车水马龙,歌舞升平。
窗台上一本手撕日历,上面最新的一页,写着是1939年7月14日。
全面抗战爆发已经两年了,日本侵略者占领上海后,无数难民涌进了租界孤岛,人口暴涨,也带来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喧闹的音乐,衣冠楚楚的男女,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浮华之下,那些黑暗和杀戮,似乎永远都是在不停的上演。
陈淼在租界跑马总会工作,年纪轻轻,有一份令人羡慕的薪水,而且,还能时不时的从那些出手阔绰的赌客手中拿到一笔不小的小费,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这份工作,充满了投机和不劳而获,会让人彻底迷失自己,被金钱诱惑。
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唉哟……”
烟火已经烧到了手指,将他从思绪中唤醒过来。
小七这里不能待了,他跟小七的关系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他待的时间越长,会给小七带来危险。
小七很细心,居然早就给他准备了一套旧衣服,口袋里还放了一些钱,虽然不多,都能起码能够让他顶上一阵子了。
……
下了楼,街角看到了杂货店。
陈淼慢步走过去,抓起柜上的公用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
“陈三水,你这一天去哪儿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暴躁的声音,陈淼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听筒远离了一些。
“经理,不好意思,我生病了,肺炎还发高烧,至少一个星期,咳咳……”陈淼压低了声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掏钱放在了柜台上,顺手拿了一包“哈德门”的香烟,然后离开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突然接到军统上海区人事科科长陈明初的电话,约他在麦特赫斯路的丽都大舞厅见面,他提前到了,还特意的化了妆,但是,他不但见到了陈明初,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陌生的面孔。
瞬间他觉得不对劲,陈明初跟他一样是内勤,一向单独行动,跟行动队的不一样,于是马上起身离开,但经过门口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
他奋力的跑了出去,但左肩上还是挨了一枪。
他明白如果不是自己行迹暴露,那就是陈明初已经变节附逆。
他不知道自己在去小七家里暂避的之前打的那个电话有没有用,所以,他打算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熟悉的人。
陈明初是军统上海区内勤核心人物,掌握军统上海区的人员名单和组织地址,一旦被日宪和76号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他是军统上海区的情报编审,又负责保管上海区的机密文件,陈明初变节投敌,第一个找上他,估计就是为了他手中保管的机密文件和密码机。
陈淼在法租界的麦琪公寓租了一间房,那个地方陈明初是知道的,他曾经来过多次,而且还在一起喝过酒,打过麻将。
这个地方,他是不能回去了。
当然,最重要的密码机,陈淼留了一个心眼儿,他没有藏在自己住的公寓里,而是放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狡兔三窟,在敌人心脏里活动,他岂能没有一点儿准备。
坐在黄包车上,路过麦琪公寓门口,凭借多年养成的观人的经验,在公寓门口那走动吆喝卖香烟的,和坐等门口的黄包车夫只怕都是76号的特务伪装的。
“师傅,前面左拐,去蒂文斯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