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指,内息经由指尖弹射而出,寥寥数下,勾勒出汉、胡边界线。桌案上,线条清晰,刻痕寸余深。
“……”这是赤兀极。
“……”这是在场其余胡人。
霎时间,王帐之内,为之一静。
四周或站或坐的胡人将领,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汇聚到程知身上,眼神惊恐,仿佛见到了鬼怪。
先前还没反应过来的部分胡人,只是怔忡着,眼见面若金纸的鲁格里静悄悄地被拖下去,听闻自家大汗与这汉人女子的奇怪对话,而这一下子,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
一旁的杜玉,低眉顺眼地垂着头。可四下的反应,却是尽收眼底。
心下无奈扶额,却也忍不住暗爽。
叫你们该!惹谁不好,惹这尊煞神?
这般看来,自己也不算是最倒霉的。傅徵她对自己,还是手下留情,还是挺客气的。
至少,只是捏碎了自己房中几个茶盏。不像这会子,到处破坏。
还有方才,鲁格里受到的那一击,依自己眼力,他恐怕是废了。却偏生还吊着一口气,死不成,活不了。这厮果然变态。
不过,她的凶残对准别人的时候,还真的是…挺爽的。
鲁格里这个渣滓,呵,恶人自有恶人磨。
……
程知可管不了她这随手一个动作,给围观者造成了怎样的心理创伤。
只是自顾自地接上,“这是大周与北胡交界处的地形轮廓。而这几处,是燕北防线涵盖到的重要关隘。……”
伴随话音,桌案上,沿着刻痕内侧,又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小洞。
“……”这是赤兀极。
“……”这是在场其余胡人。
……
半晌过后,还是身为北胡之主的赤兀极率先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赤兀极自信满满:纵然这个傅徵,武艺高强,远超自己想象,可她若有妄动,也不可能在帐中迅即杀死自己,反倒会身陷大军包围。
程知眨眨眼:喔?你确定?
砰!砰!砰!
而后邪魅一笑:这洞开得好么?你想在身体上哪个部位开?我都可以成全你哟。眼明手快,瞬间洞穿,服务全面,你值得拥有。
……
程知歪歪头,美滋滋:我可真是个灵魂画手。这地图,好标准,好有美感呀。
杜玉侧目:又犯病了。没有一刻不变态。
程知微微一笑,“这位将军,你手上的刀,可得拿稳了。
怎么样?我傅某人的礼数,你教得了么?”
“你,你,你……?!
是你!你这妖女,施了什么妖法?”
鲁格里大惊,眼神一厉,扔下手中刀柄,攥紧拳头,低吼一声,直向眼前女子挥去。
程知眼见这人反应,眉梢上挑,笑意加深。
……
鲁格里这一拳,恰恰停留在对方眉心之前,便不能再进。这一刻,鲁格里只觉得自己似乎打上了一堵无形的屏障,力道一霎那间都散了。
不信邪,想要撤回招式,再来过,可却又是退不得。宛若被这堵无形的屏障吸住了,无法动弹。
鲁格里面露狰狞,进退不得,焦躁难安。额际的汗珠沿着脸庞流下,不过数息,胡须上微光可见。
正此时,忽地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无法控制一般,急急倒退几步,跌在地上。浑身轻飘飘的,眼前一片血雾。
……
赤兀极目睹这个场景,眼眸一缩,心下一沉。
绝顶高手?杜玉所报,竟是无误?当真有碧玉年华的绝顶高手?
此人行走之间,脚步轻盈,呼吸清浅,周身却看不出内息流动。
汉人所讲的返朴归真,莫不是真有其事?
……
督了一眼委顿在地,半晌呆呆无甚反应的手下,赤兀极厌恶地勾起嘴角。真是废物,丢人现眼。眼神示意左右,把人带下去。
随即抚掌,朗声大笑,“哈哈哈,傅小姐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可以触及天道的武道强者。
本王原先以为,飞花拈叶,已是难得高手。今日一见小姐,方知那不过小技。仅凭内息,不必出手,也可伤人无形。”
“大汗谬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傅某也不过小技。”
“喔?夺人性命,也不过小技?那在小姐眼中,何者可称大?改天换日?重塑乾坤?”
“人终有穷时,一人之功,又岂能抵得上万万人之力?”
“嗯?哈哈哈,小姐真是字字珠玑。
人外有人,故而需得锐意进取。人力有穷,故而当择良木而栖。
只是,……”
赤兀极话锋一转,“本王素来倾慕汉家文化,曾听闻汉人素来讲究礼法尊卑,推崇天地君亲师。
而方才,小姐你却称,现在已经没有哪个大活人,能够承受得起你的大礼,这,是何道理?”
你傅家尊长不在,难道君王也不在?当不得你一跪?
你既是欲献燕北关隘,有意投诚,那就是认同我赤兀极入主中原。那我当不当得你的君?
“君者,治之本也。天下不治,本自消也。”
“嗯?哈哈哈,是极是极。”赤兀极怔愣一瞬,继而又是大笑,“周氏黄口小儿,羸弱无能,如何能使得苍鹰俯首?
小姐本事非凡,当得翱翔天际。本王生平最是敬重有真本事的英雄勇士,不知本王可当得小姐心中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