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恢复意识,再一次睁开了眼。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乍然望去瞧不见边界。提了提步子,脚下轻飘飘的，好似有一股轻柔的力道托着，不是寻常踏在实地的触感。

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脑子突突地响，无数画面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直直往脑袋深处钻去。程知死死摁住跳动的青筋，有些反应过来,“……爸爸、妈妈、大哥？我不是该在医院？”

“不用再想了,你已经死了。”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程知顿时心神震荡，仿佛胸口被大锤击了一记。勉力压下恍惚，抬起头,环顾一圈，“未知是何方高人？高人既说我已经死了,那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你死了,你就连确认一下怎么死的都没有？还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出现？都说凡人喜怒哀乐情绪很多,怎么到了你就这样，再多没有了？

那声音的主人暗自嘀咕了一大串，又上上下下再打量了几遍,末了呢喃道，果真是那个讨厌鬼挑出来的人。

哼，愚蠢的凡人,我才不会让你得意。

声音的主人阴测测地笑了笑，再开口，又是满腔威严肃穆。“你死了，术后感染，是我截住了你消散的神魂。”

“高人慈悲！多谢高人！”

“……”就这样？还没再多点反应？术后感染诶，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还有，你们凡人不是爱说多谢恩人，愿粉身碎骨做牛做马报答的么？怎么到了你又不一样了，后半句呢？而且，你不是科学信奉者么，对神魂这样的字眼就这么毫无疑异地略过去了？

声音的主人有些气急败坏，“你想活么？”

“想。”

“那要为我做事！”

“好。”

“……什么你都肯做？”应得这么快，声音的主人一个急刹车，一大堆威逼利诱都没用上。

“高人慈悲，使我此时仍有意识。能回报一二，是应有之义。”

术后感染骤然恶化的情况程知不是没发觉，这会也记起来了。若这声音所言为真，那欠下一条命，为对方做事份属应当。若这声音所言为假，那依对方手段，又是这般大费周章，自己岂有反抗余地，也不如干脆应下。无论真假，只该庆幸自己身上有能被对方看重的。至于是什么事，要怎么做，可容后再计。

“……好。那你恨么？恨你偏心的父母，恨你不公的命运，恨抢夺了你人生的大哥？”

“高人需要我恨么？”

“……恨能需要的嘛？啊？！”声音的主人又噎了噎，火气上来，几近咆哮起来。好歹还记得正事，立马压下了脾气。

“自然，我如今要为高人您做事，那就要以您的需要为我的需要。”

“……你？很好!”那声音的主人顺了口气，强行带出笑意，“那你就给我恨，恨到要毁灭世界，你做得到么？”

“好的，高人。”

“……”高人懒得再废话，直接放重点，“你可听说过系统？接下来，我会通过系统，将你随机投放到三千世界平行时空。其间系统会给你帮助为你评分。”

“那我的任务是？”

“成为反派。你完成任务，我可赐你永生。”

“哦，好的，我明白了。”

……

将人踢去轮回，声音的主人通身舒爽。

你引导她为善，我偏要她做恶。成为反派，这个任务是不是特别的有趣啊？青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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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被偶入山间的乱世霸主撞上，问路完毕遭到随手灭口？

程知眼前一黑一亮，仿佛瞬息，又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周遭的景象就变了。霎时间，一连串的信息被强塞到脑子里。

三千世界平行时空？成为反派完成任务？程知忆起了上一个时间段发生的事。

只是，这会儿压根顾不得去想些什么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因为，程知从这堆乱哄哄的信息中捕捉到了危险将至。

抬头，那道风尘朴朴的身影已然走近。几息之后，那位俊美无双的霸主用他好听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出了那夺命一句。

成为反派？程知心下突地笑了，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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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空间内。

当初被唤作高人的那位，此刻正气得跳脚。见到程知回归，一时也忘了什么凡不凡人，直接现了身形。

程知真真切切经历了一次死亡，等到再次恢复意识，又回到了那奇怪的空间。

——永生？这般看来还真有这意味在。

人还有些怔忡，一道黑影就突然冒了出来。程知眉头跳了两跳，倒是被唬到了一下。

那黑影直接开口，是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不太平静，“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啊？”

“你的任务是成为反派！反派！”不是维护世界和平！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没点变化的？还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结果？

明明是不同的任务，我连世界主线都直接送你了，不用你浪费时间绕弯路去寻觅去摸索，为什么你还要去做多余的事？

你不是喜欢权势美人的么？如斯乱世，你招兵买马，趁势而起，打下基业，把挡在跟前的人通通杀光啊！你为什么要阻止战火，强行续一波和平？

程知有些莫名，“成为反派，我记得的。反派不就是要干死主角的么。这一世的主角是乱世霸主，我以为，大业难成，被迫止步，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而接下来等着他的，也必然是身死族灭。”

眨眨眼，“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够？”

“……对！不够！非常不够！你忘了你要恨的么？恨到世界毁灭！”

恨？我已经把樵人的杀身之仇、不能事母之恨从主角身上讨回来了。那是还要世界毁灭？

“世界毁灭，”程知喃喃低语，眉间突地舒展，“我明白了。”

“……”明白个鬼！麻溜地给我滚。

于是，程知又去轮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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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

被心术不正的寒门小吏盯上，当做踏脚石郁郁而终？

这一回，程知有了经验，飞速接收起信息。

思及黑影一番话，考虑了一会，不多犹疑就有了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