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瞬，应是那少年先挡在顾知昘身前，与程知气劲劈开廖开掌力，差不多同时。一前一后，只差毫厘。而后，崔光召携二人后退，以护体真气为盾，击散廖开余下掌势，也只差上毫厘。

也就是说，程知原本预计的，顾知昘会受到的伤，被这少年挡去了大半。而这少年正面受了廖开先天掌力，本会死得不能再死，却因程知一刀留得半条性命。其后，程知与廖开真气相撞，又因有了崔光召赶至，二人伤势得以控制在最小程度。

程知想了想，若只有少年，他舍命相救，恐也做不到以命换命。若只有自己，廖开余力、真气相撞，顾知昘少不得重伤。若只有崔光召，他拉得及时、迅即援手，以顾知昘的底子受廖开几分力，倒还挺得住，只是怕也得损了根本。

这般一看，碰上几方无意识的配合，倒是顾知昘运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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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崔光召救到了人，那边，被气急败坏的廖开指派上前的一众人马却是没停。他们快步上前，趁着这时机再要发起一波强攻。

那半身靠在崔光召怀里的崔氏少年，眼前漫出血雾，他大睁着眼，见到许多晃动的影子正在快速靠近。他急急忙忙动了动，要崔光召迎敌为上，即刻停手，不要管他。崔光召却是不理，只叫人别乱动。

一旁还能动的顾知昘呕了几口血，抹了抹嘴，再次紧了紧手中长剑。四周其余的崔家人也在向这边聚拢，他们同围过来的敌人再一次厮杀在一起。

那崔氏少年听到兵器相交、刀刃入肉，听到一个不远处的叔父发出闷哼，心下焦灼，双手胡乱的摸着。正心急如焚间，却叫他忽地摸到一截断剑。

他怔愣了一息，心意便定，“兄长不要为我费心了，我不愿拖累你，”便趁着崔光召不备，狠狠往自己心口反手一插。

少年死志已决，这一下又快又猛，只再勉勉强强留下半句，“……兄长要、要以、以大局为重。”说罢便是气绝。

见状，崔光召呆呆愣愣，面上俱是不可置信，手上都还保持着上一个姿势。周边的崔家人发出几道呼喊，便要往这边挤来。一旁的顾知昘眼眶涨红，咬了咬牙，手上更发了几分狠。

程知也是一震。义字当头，舍生忘死，刚烈决绝，这便是崔氏子么。脚下下意识跨出一步，只是理智阻止她跨出第二步。

这会儿，适才避开一瞬的廖指挥使，同被崔光召甩开了的原厂督，也都这个方向来了。

原朝在见到柳渭南出现，见到他装模作样的时候，就知道今日崔光召在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了。一开始高涨的战意，倒是降了降。修为再出众，若只是他人棋盘上一枚不知是棋子的棋子，原朝也不是很能够提起兴致。

这不，他刚刚不想再打了，原朝便也罢了手，只缀在后头悠悠跟了过来。不过从后面观崔光召奋不顾身，穷极极致，原朝观感倒是又好了些。

只是，这观感也是悠悠的，远不及他瞧见的另一幕激烈。原朝往某个方向带了一眼，勾了勾唇，笑得无比意味深长。

这厢，廖开折身回返，瞧着场间情景，二话没说，径直挥了挥手。只见林间深处、山丘背后，噔噔噔，咚咚咚，顷刻间又冒出密密麻麻一批人马，遥遥在外又围了个圈。

这是廖开布下的弓箭手。他们迅速搭弓上箭，箭尖直指包围圈内的一干逆贼，连同成氏那伙人也被围了。

当然，那伙人这会儿更挨近崔氏众人，被包围的也就更集中了。这还是方才成氏那先天，见程知、崔光召、原朝都往巨响那处去了，再想世子成豫对于超出控制的事物必然会要个内里交代，便也紧随几人之后，赶了过去。成氏诸人暗里以那先天为首，余下的也就自然跟着领头的。此刻两方混在一处，倒是真有几分同舟共济的样子了。

“杀！”

这些弓箭手接收到指令，没有给他们静待震慑的时间，便如同他们的上官一般，二话不说，径直放了箭。混战中的自己人向后方撤，连绵如网的箭雨，就自四面八方扑头盖脸地，朝着今日来人倾洒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