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严曼青对二人行了一礼。
“上次父亲让我去别苑询问二弟妹关于回冯府一事,我思前想后一直不知如何开口,这事就耽误到了现在,说来说去,是曼青失职了。”
她语含抱歉。
“不想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父亲既然有了放二弟妹回府的心,不若就当这件事从不知晓。左右事已至此,赌气把人强留,反是不美,不若成全了二弟妹和安德烈先生,我想二弟和阿铠在天之灵,也会同意的。”
这一句可谓说到了冯五心上。
冯玉莲是他的爱女,就算她私德有亏,作为父亲,拼了这条老命他也要保全女儿!何况他本就看好安德烈,如果冯玉莲只是出于情面否认两人关系,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是啊,老哥,时代不同了。别家有些女眷行为荒唐的多得是了!那雍州日报的主笔编辑史女士不是还和两个男人公然同居,做三人行之事。再说华夏女子嫁洋人又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涉外婚姻早就不稀奇了。”
溪草摇头,冯五也是关心则乱,全然没有听出严曼青话中的陷阱,竟还顺着她的心意说出这等荒谬之言,陷女儿不义。
果然,陆太爷气得倒仰,重重拍桌!
“别人是别人,陆府是陆府。冯五,难道你还要学别家,把那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带进来吗?”
“父亲,冯五叔不是那个意思。”严曼青忙上前宽慰。
“那他什么意思?!”
冯五一扫方才的谦卑姿态,强硬道。
“老哥,反正玉莲我是带定了!我明日,不,今日我就要把人接回去!”
严曼青看目的已经达到,逐一起规劝陆太爷。
说这些话的时候,冯玉莲都一言不发,好似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偶。
溪草不动声色打量她。
这是自己第一次亲见冯玉莲本人。她的样貌和书房中夹杂的那张照片区别并不大,只是岁月的侵蚀,让她的面容染了一层寒霜。而此时她昂着头,目中无悲无喜,好似一个奔赴刑场的烈士。
这番宠辱不惊的姿态打动了溪草。
不过溪草也不明白,冯玉莲一个孀寡之人,对陆承宗的大房完全没有威胁,严曼青处心积虑要赶走她,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在几番攻势下,陆太爷也差不多被说服了。
他气冯玉莲水性杨花,可也深知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心不在陆府,与其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乌烟瘴气,还不如远远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好,赶紧领着你的女儿滚!过几日我会对外宣布老二媳妇忧思成疾死了!要嫁洋鬼子,自己改名换姓去!以后不准再出现在雍州!”
冯五喜不自禁。
“谢谢陆老哥!”
见女儿呆呆愣愣的,冯五有些不悦。
“玉莲,还不谢谢太爷!”
陆太爷背过身去。
“不用了!我陆正乾承受不起。”
冯五面色一凝,严曼青抹着眼泪,走到冯玉莲面前。
“今日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二弟妹,保重!”
冯玉莲面色淡淡。
“这就要赶我走了吗?”
冯五生生怕女儿胡说八道,惹怒了陆太爷,又改变主意。
“玉莲,你胡说什么?!”
冯玉莲露出了一个恍惚的笑,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却无半点温度。
“你从前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现在又不问我的意见!你可曾把我当成女儿?左右安德烈是你招惹回来的,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去解决吧!而我,既入陆府,生是陆府的人,死是陆府的鬼,别处我是断不会去的!”
她的眼神在偏厅中环顾,最后定在了严曼青脸上,狠声。
“我冯玉莲一生行端坐直,自问从没有对不起陆府的地方!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我冯玉莲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的,我也坚决不会承认!”
既不申辩,也不认错,一句简单的陈述却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