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陆承宗默默握紧了袖下的手,小心赔笑。
“怎么可能呢,爸爸既然要过去,那我也和您一起过去吧。”
他原本还想把陆太爷请进屋中,到时候给老太爷下点东西,让他头疼脑热一下,制造点兵荒马乱,随即把这件事囫囵过去。偏生陆云卿心机深沉,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竟然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算了个准!
“陆云卿,你既然要搜,还不赶快开始。若是让你爷爷冻病了,你可承担得起责任?”
“自是承担不起。”
溪草一手提起灯笼,一手扶着陆太爷顺着青石板路,往留香居深处进去。
她一双眼清湛幽沉,缓缓从四散逃离的嫖客和衣不蔽体的妓女身上掠过,最终落于三进小院的屋脊横梁,以及雕花刻凤的门窗之上。
这般闲庭漫步的姿态,恍若是在自家花园中游逛,而非鸡飞狗跳的娼馆妓院,闲适得刺眼。
偏生陆太爷也不阻止,陆承宗忍无可忍,却又不敢对自家父亲发作,逐对溪草怒道。
“你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姐,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找到暗门和密道为止了。”
陆承宗厉着一双眼。
“那你找到没有?”
溪草笑着止步,摘掉手上的羊皮手套,幽幽开口。
“你们沿着天字一号房,把左右的芙蓉居和海棠阁再仔仔细细搜查一遍。重点要看下面的地砖有没有空心,地板有没有暗扣,字画后面和摆设本身有没有什么门道,比如能固定旋转一类……”
溪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承宗的脸色,看他一双眼明显闪过惊诧,笑容更深了。
“一定要掘地三尺,决不能放过任何一处!”
左右听令,果然只一炷香时间,便听到频频捷报。
“太爷,这里有楼梯下去。”
“太爷,这间屋也有暗室。”
“太爷,这里还有一条密道。”
……
陆太爷手中的拐杖杵得重响,和溪草一起进入藏于贵妃醉卧芍药图后的那间暗室,被内里浑浊的空气一袭,面上的表情已不是震怒二字能形容。
“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承宗背脊僵冷,额头青筋直跳,搓着手道。
“爸爸,有暗室并不能说明什么啊,有些客人喜欢清静,这也很正常啊……儿子不明白,您究竟想找什么……”
溪草笑了一声。
“有烟榻,有烟枪,还有水烟筒……大伯您这间留香居真是双‘馆’齐下啊!”
所谓的双馆齐下,便是妓馆和烟馆一齐经营,真真乌烟瘴气。
听出溪草的言外之意,陆承宗暴跳如雷。不过他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自不会被小小的场面震住,左右他的要紧货物都已转移,没有实锤,一切都是白搭。
情况对他越是不利,陆承宗越是冷静。
“爸爸,客人来了兴致,偶尔来抽一杆子烟,并不犯您的忌讳吧。儿子知道您对鸦片嫉恶如仇,祖父也是折在这上面,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儿子也不敢明知故犯啊!”
“是吗?”
溪草目光如炬,在暗室中踱步,脚下不知碰到什么,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她弯下@身,发现是一只茶褐色的玻璃瓶,待看清上面用英文书写的一行小字,面色骤变,疾步走到陆太爷面前。
“爷爷,上面的字便是英文拼写的‘海洛因’,看来那些东西确实从这里而来。”
陆太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拐杖打在陆承宗的腿弯上。
“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承宗不敢躲开,生生挨了一棍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精神大震,不可思议地抬起眼,实在不愿意相信竟然会败在百密一疏之上!他明明让人急急打扫,而后更是反复检查,怎么偏生就错过了一个瓶子?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