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腾是筹备兵工厂的时候,施维武介绍给谢旌文认识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保皇党身份,只知道他是施维武和日本专家的牵线人。
他以为兵工厂被父亲捣毁之后,穆腾也不能幸免,谁知却在这时候看见了他。
“大少帅,朋友一场,我怎么也要冒险过来看看你。”
谢旌文凄凉一笑。
“多谢你,我如今落魄到这种田地,没想到还有人惦念。”
穆腾走过去,在他轮椅前蹲下。
“大少帅,有件事情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否则你将在帅府,一辈子像傻子一样,维持着虚假的兄友弟恭,实在太过可悲。”
谢旌文立刻听出来他话中的端倪,面色微变。
“什么意思?”
穆腾于是附耳,在谢旌文耳边说了一番话。
谢旌文瞳孔猛地收缩,握着轮椅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说……我的腿并非毁于车祸,而是、而是……”
穆腾平静地点点头。
“对你下手的,正是你同胞的亲兄弟,这个阴谋的参与者或许还有冯家、谢洛白夫妇。冯家嫌弃大少帅窝囊,不想把冯黛滢嫁给你,又碍于大帅和夫人,只能把当初他们用在二少帅身上的招数故技重施,谢洛白夫妇不用说,自然是会帮他们的,至于你的二弟谢令文,便是这个阴谋的实施者,他这么做,既能讨好岳家,又能除掉竞争对手,那些无用的兄弟情,当然不必考虑。”
他叹了口气,目光阴晦。
“大少帅,虞园已经不是从前了,现在这就是个斗兽场。”
穆腾的话回荡在谢旌文耳中,他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前来迎接他的亲人,偏心的父母、虚情假意的二弟、阴险狠辣的表哥夫妻……
缓缓露出一个笑。
“阿爸,姆妈,表哥、表嫂还有……令文,我回来了。”
他目光平和,和在医院时那个暴躁沮丧的谢旌文判若两人。
谢旌文是在自己的车驾里出的事,这让谢令文非常自责,如今看见大哥和颜悦色,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不是个擅于表达感情的人,只是亲自推着谢旌文的轮椅,郑重向他承诺。
“大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谢旌文只觉这话异常刺耳。
这算是谢令文这个胜利者,对苟活下来的残废哥哥的补偿么?他心中怒吼着,面上却微笑。
“大哥如今也只能仰仗你了,希望不要给你添麻烦。”
谢信周夫妻见兄弟俩不仅没有产生嫌隙,关系似乎还更好了,也都松了口气。
全家人在宴会厅吃了顿团圆饭,庆祝谢旌文康复,席间有说有笑,气氛温暖,溪草悄悄拉了拉谢洛白衣角,偏头低声道。
“我不信关于那场车祸,旌文没听到半点风言风语。以我对他的了解,这表现很不正常。”
谢洛白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虾仁在她碗里,同样低声回道。
“野兽伏低身子,是要发动功击,这糊涂蛋恐怕还会做傻事。”
溪草将目光投向轻松聊天的谢旌文、谢令文兄弟,陷入思索,却见谢明苒一直抬头看墙上的西洋挂钟,情绪有些焦躁,不禁又在她身上留了心。
平时周三的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图书馆学习,可今天谢旌文康复归家,图书馆自然就不去了,怎么她的表现,却像有什么牵挂一般。
果然一顿午饭刚吃完,谢明苒就率先起身告辞离去。
岳山图书馆,对她来说,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溪草摇摇头,随即将谢明苒的反常告诉了谢洛白,谢洛白当即招手叫来小四。
“派个人,跟着四小姐,看看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