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过酒吗?”她说起与上面的话完全不同的话题。
顾晖一直垂着头没有看她。
虽然目光不在她身上,但却能在这样静谧的房间里听见任何声音,不仅仅是她的说话声,更包括她咽下那一口红酒时细微声响。
当一个人漂亮到极致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和美与魅脱不了关系。
有时不用刻意勾引,只是一个自然的声音或者轻浅的眸光,都足以勾魂摄魄。像是村中老人说过的山间女妖,一般不出世,凡世里的人碰见了后便再难逃脱。
顾晖愣了一愣才说,“没有。”
“其实我酒量很差,”傅措再往沙发靠背上倚了倚,“唔……大概就是喝一两杯就会醉的那种。”
那就不能喝酒。
醉了肯定会很难受,就像他死在川市的舅舅一样,喝醉就一定要打人,醒来后还会头疼欲裂。
顾晖心想。
“人喝醉了会干许多没理由的事。”傅措说。
顾晖觉得也是,比如说第一次见到她真人的那个晚上。
她满身酒气,干了那样没理由的事。
“但我刚刚没有喝酒。”傅措醉人的桃花眼里润笑,看向他时眉眼弯弯,眼尾小痣都泛出柔软的光辉,目光与嗓音都十分认真,“所以亲吻你是理智的,看上你也是清醒的。”
也许是握高脚杯的姿势太陌生,顾晖在她话的尾音还未落下时,手里装了四分之一红酒的高脚酒杯差点儿就掉落在地上。
但还好他及时反映了过来稳稳地抓牢了杯壁,酒杯并没有砸落在脚下那块雪白的地毯上。不过在巨大的晃动间,还是有几滴红酒低落在了地毯边缘。
顾晖低眼看。
红的像血。白的如雪。
界限分明。
“不应该的。”他说。
“的确不应该。”
在话音里,顾晖的眸光落在自己发灰的帆布球鞋上。
话音一落,知道对方是在逗自己玩,他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心却又似乎被藤蔓紧紧缠住,是歇斯底里的不甘,像六月暴雨前的天,绵长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
他其实是想开口问一句为什么不应该的。
但在闷热的天与灰白的鞋面里,他最终缄默。
卧室冰冷的空气瞬间也凝结。
太过寂静的氛围让顾晖感觉有些难捱。
还好傅措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声音淡淡的,没有再说之前的事。顾晖既是松气,又对那样的答案如鲠在喉,他慢慢抬起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发卡递到她眼前,“你掉在餐厅了。”
“就这个啊……”傅措看向他的眉眼带了几分诙谐的笑,像是故意逗人玩,又像是特别正经地疑问,“你看我缺这个吗?”
“不缺……”
“都知道还送过来。”傅措看着面前少年凝滞的神情,觉得比安谦哲那张脸可爱多了,她唇角的弧度又深了深,笑意浮在酒窝里,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就是想见我呀。”
“不是……”顾晖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开口,说完才觉得自己似乎太紧张了,但这时候,他总有一种隐秘心思被揭露的燥热感,比之刚才更加浓烈,他可以避开那样的感觉,“不管你缺不缺,捡到了就应该还给你。”
傅措将他的过度紧张收在眼底,当做没有看见,唔了声又问,“我掉哪儿了。”
“桌子下面。”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我的。”傅措轻笑,“也有可能是安妙的,或者是他们里头有个谁买来逗小姑娘开心的呢。你送错了怎么办?”
“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啊?”
顾晖点头。
以为傅措该无话可说,却听她忽然又轻笑起来,声音清脆是明显的愉悦。
“那么多人,发卡又挺小,而且还是在我头上,还挺隐秘,应该要很仔细才能看见吧。”她停了一停,再次缓慢地出声,嗓音很柔,语调很慢,像拿了一根轻软的羽毛在顾晖心尖来回打转,“那么仔细地看我,你是讨厌我呢,还是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