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无声,却是卷起枯叶阵阵,那汇聚的云层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厚重,纯黑色的雷霆在其中蕴酿,似乎想要将什么东西彻底摧毁一般的可怖。
天威之下,谁敢争锋?
朝纵直视着那隐隐破出云层的雷霆,一瞬间感觉连灵魂都有些战栗,若那雷霆落下,他可接的住?
天地渺茫,尽管元婴看似在此界之中登临峰顶,可是在天威之下仍然如同沧海一粟一般,只是这样的不公一次不足还有两次,这天似乎没有想要给他留下任何的生机。
天地不仁不公,那他又何必信奉,朝纵挥剑指向,心中如浪潮一般的翻涌,之前雷霆造成的血迹顺着手指蜿蜒而下,那纯红的色泽让他黑红的眸色冰冷至极,被天所弃,他便弃天,被天所屠,他便……
一双手臂从背后紧紧抱住,一时之间云散风清,就好像那可怕至极的雷霆只是错觉一样,那道慵懒至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崽儿,虽然这造型不错,但是雷都劈完了。”
朝纵飘浮空中微怔,抬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眸中有一丝深深的思索划过,若天不给他留一线生机,他又如何遇得上朝砚,可能不等觉醒,便已经在灵仙镇的山林之中化成一抔黄土了,可天若垂怜,为何又一次次的想要让他葬身于此?
身后的朝砚本是御剑上来的,此时却是懒得御剑一般直接挂在了他的背上,朝纵从天空之中飘落而下,开口道:“你是树袋熊么?”
“我累,”朝砚拿到九枚地坤丹的时候之前所有鼓起的气都泄了个干净,至于炼制第二份药材?等他到了元婴期再说吧,要不然那他会觉得他跟崽儿在一块跟遭天谴似的。
他要当树袋熊,朝纵自然只能当个任由他挂着的树了。
朝砚伏在他的肩上道:“崽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服下地坤丹?”
地坤丹有夯实基础之效,其效果不知如何,元婴期闭关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若错过了万城来贺之事……
“你待这秘境里面闭关,我通过那个什么送往的话再将你放出来,”朝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若有所思道,“不过照这么说的话,我可以把这一城的人都塞到秘境里面,然后也就没有什么百人的限制了。”
此法的确妙不可言,秘境似乎与那一界并非同一个界面之中,朝纵单手托着他的背道:“你确定要尝试?”
“不确定,”朝砚一想想这秘境被人知道,他到时候的麻烦可不止现在这么简单了,而且万一超载到时候人都取不出来,那可就非常不好玩了,“只带你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若是带不上呢?”朝纵侧目问道。
“那我就寻摸着再回来就好了,”朝砚对于这一点完全不担心,反正他在哪儿都一样。
“那就闭关吧,”朝纵说道,“但于圣域城你自己要小心。”
“好嘞,”于是乎朝砚便开始给他挑选闭关的地方,东海排除,雪域排除,跟水有关的都不能沾的话。
“岩浆算水么?”朝砚摸着下巴道。
朝纵:“……”
“算了,疑似液体的也要避开,”朝砚自此下了定论,林海之地也有泉水哗哗,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了中央区域。
无数的灵石堆积如山,几乎要将这宫殿的厅堂充斥满一样,朝纵本来应该很感动,可是现在看着那挤的几乎能够从宫殿里面挤出来的灵石以后道:“我从哪里进去?”
朝砚左右观摩了一下那门,讪笑了一下道:“要不刨个洞?”
“你当我是狗么?”朝纵挑眉道。
“非也非也,刨洞的不仅有狗,还有狐狸呢,”朝砚将塞进灵宠空间的小狐狸放了出来,小狐狸似乎正无聊的追逐尾巴,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朝纵的腿上,吱吱呲牙了两声抬头看见了两人,顿时磨牙磨的更厉害了,“砚砚,你终于舍得放我出来了!这是哪里?”
“我们现在在闯秘境,”朝砚蹲下身普及道,“正好需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们九尾狐是可以随意差使的么?”小狐狸表示一言不合就关禁闭特别的生气。
朝砚指了指它背后的灵石堆道:“拜托你给这灵石刨个洞。”
无数的上品灵石堆积在眼前,小狐狸顿时忘了刚才什么差使的话,以狗刨的姿势扎了进去,刚开始还能看到身体,后来就只能看到一团晃动的尾巴了。
而由于那团晃动的尾巴实在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吸引人,朝砚没忍住上去揉了一把,里面立刻传来某只狐狸瓮声瓮气的声音:“朝纵,不要碰我的尾巴!”
朝砚开口道:“崽儿,不要欺负兔兔。”
朝纵看向了朝砚:“……”
下一秒时朝砚的屁股被拍了两下,朝砚觉得这叫做你给我等着。
能不能不等着?
小狐狸刨灵石的速度绝对比得上兔子打洞,刨出的空间刚好够一个人坐于其中,朝砚本来打算把小狐狸留下护法的,但是看着它竖着尾巴跟个松鼠抱松果似的啃着灵石,觉得以这对主宠之间的恩怨,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毕竟把狐狸留在这里,最后灵石可能不是被用光的,而是被吃光的。
朝纵面前的灵石坍塌封禁,唯有周身的禁制支撑着这一片纯白的空间,那人挥着扇子招手的身影消失,朝纵取出了之前炼制好的地坤丹服下一颗后周身的灵气开始涌动。
丹药并非吃的越多越好,只一颗七品丹药的药效足够将那些隐患全部消除了。
丹药入口即化,药力从腹部冲刷到经脉的各个地方,神识内视,灵台高悬,那体内的一片本是毫无漏洞的领域却蓦然像是黑布透了光一样,哪里有缝隙,哪里有漏洞一目了然,星星点点,令人骇然。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此多的漏洞,若是不解决,虽然日后修为还可进境,可是想要再无任何后患根本不可能。
漏洞之处,却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填充着,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弥漫到了全身,就好像将本是悬心飘浮在空中的人拉到了沉稳的大地上一样,一点一点的修补着那可能存在的漏洞,将那星星点点重新变为密不透风。
朝纵的修行在继续,朝砚则肩扛小狐狸抛着一个玉瓶,小狐狸的眼睛随着那玉瓶的一上一下晃动不已,似乎随时想要上去叼着就跑。
虽说丹药不能乱吃,可是越是高阶的丹药丹香便越是浓郁,奈何朝砚想挥去上面的禁制,发现上面的禁制是朝纵封的,闭关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乱吃,看来就是防着他想尝味儿呢。
“兔兔,你能解封么?”朝砚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小狐狸道。
小狐狸啾的叫了一声,在朝砚的肩头踩了踩,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打开了,然而爪爪在上面踩了半天,那玉瓶上的禁制也完好无损。
“啾?”小狐狸疑惑不解,感觉被啪啪的打了脸,誓要跟那玉瓶抗争到底,结果试了数十次半点儿效果都没有,到了后来朝砚坐在一旁从朝纵新给的储物袋里面掏牛肉干,看着小狐狸抱着玉瓶直接上牙啃,尾巴炸的宛如孔雀开屏,朝砚没忍住又上手揉了一把。
小狐狸蹭的一下转过了头来:“这个感觉好像有点儿熟悉,”它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刚才抓我的是你!”
朝砚拎起狐狸尾巴,将玉瓶塞进了它的怀里道:“这丹药送你了,我们该回去了。”
话毕,直接连瓶带狐一并收进了灵宠空间里面,下一刻朝砚踏出了秘境之中。
各家的拉拢还没有下十成的力气,朝砚倒先闭了关,且几个月不见踪影,宁泓自然高兴,可是其他家族的挖墙根之举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的无力。
外界的视线更多的投注在了驻颜丹的事情以及只余两年多的万城来贺之事上,而宁泓也终于拿到了他所调查的事实。
作为将来的宁家主人,宁泓并非那等喜欢窥探他人所有的人,但是也不想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糊涂鬼,朝砚二人凭空出现,之前过往皆是不可查,之前宁泓不觉,只凭名字想要查出两个莫名出现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直到知道了朝砚的修为资质,那样的修为和资质,即使之前刻意隐瞒,也绝不会默默无闻。
知道是一回事,当看到事实摆在面前时,宁泓捏着玉简的手都有几分的颤抖,瞳孔更是放大了很多。
燕砚,或者可以朝砚,出自于天选城,十九岁以筑基后期修为进入剑心学院,开始时沉寂了数年,进入秘境之后一飞冲天,从秘境得出之时已然是旋照中期,若说全是秘境之功倒也不至于,因为在那之后朝砚的修为也没有落下分毫,旋照后期,辟谷初期,再到魔都事发达到了金丹期。
而他的年岁统共不超过五十岁,比之宁旭胜过不知多少,至于朝纵,半灵兽的体质并未爆体而亡,却是不知如今修为几何?可他之前觉醒能与西域魔都之主一较高下,元婴?年岁不足五十的元婴,若是此等修为暴露,不知会在这圣域城内砸下多么大的水花,只怕连天都要翻过来。
在这个灵兽几乎绝迹的地方,如朝纵那般的半灵兽可人可兽,为了利益,未尝不会将他归为异类,就像是万年前的屠龙之战一样。
那条龙被屠灭殆尽,尸体瓜分,当年参与之人或是早已身死,或是离开了此界,若非宁家文书记载,宁泓也不知道万年前的秘辛,只是当年那龙没了,人修也并非全然的大获全胜。
死伤之人超过数万,不仅有那龙屠杀的,也有修士之间的彼此争斗不休,人性是最无法考验的东西,万年前的血流成河不应该再度上演,就如同那如今平复的万剑城一样。
“查询之人除了你还有何人?”宁泓看着那半跪之人问道。
那侍从在得到消息时心脏也猛的跳了很多次,如此消息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即使生在圣域城,这样的进境也足以让所有人侧目,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危机感,此等消息传回,要么是立了大功,要么就是被杀人灭口。
“还有三人,属下等绝对忠于少主,”那侍从俯身头贴地道,“以性命保证。”
“那便定下血契吧,以心尖血为引,”宁泓将那玉简握于掌心之内说道,他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背信弃义之事,如同天选城那般的事情做多了,终究会还到自己身上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绝对不是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