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说朝砚的修为与他等同,不配做他的师父,可是宁旭所拜的不是修为,而是朝砚的领悟能力。
他很强,强到让人侧目,但是不管碧落一式也好,还是之后打败凌绝的那一招也好,宁旭不认为那是朝砚之前隐藏的,而是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能领悟的,那样的能力,配得上做他的师父。
可是他的厨艺,距离做熟还有一个炼气期与金丹期那么远的距离。
方知笙笑道:“我倒是支持你的做法,但是你现在磨砺厨艺已经来不及了。”
宁旭看向了他思慛着什么。
方知笙笑道:“在想什么?”
“我可以送他一个厨艺极好的,”宁旭开口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极好,但是据我所知,朝纵的厨艺便已经是一绝了,”方知笙笑道,“他就是懒得教徒弟。”
宁旭陷入了沉默之中,蓦然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主意么?”
方知笙答他:“没有。”
旁人都还好说,总有弱点和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说朝砚似乎什么都不缺,宁旭能够给予他的东西也极少。
有朝纵在,即使朝砚想要分给别人一丝注意力,只怕也会被拉去所有的注意力。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宁旭虽是心有不甘,却是似乎放下了那个念头。
赢者晋级再比,输者同样也要排出一二来。
辟谷期处万聆雪临阵突破,挤入了前五十,万铭城却是拼尽全力之后仍然落败,差之一线,他的眸中却无遗憾。
人生无常,只要有心劲,总是能够站起来的。
万铭城的拼命让对手都有些惊叹,在他落败之时从地上爬起开口道:“若你再坚持一瞬,输的就是我了,但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万铭城的白衣已然濡湿破碎不堪,更是直接脱力倒在了地上,他却是嗯了一声:“实力差距,恭喜。”
孔儒将他从地面扶起的时候还有些担忧,但是对上他的视线时却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还好么?”
“无事,”万铭城扶着他的肩膀道,“只是不能带你脱离此界了。”
“没事,”孔儒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尽力了,而且我相信我们不会一直在这里的。”
万铭城神色柔和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相信。”
即使没有下一次亲自参与的机会,下一个百年之期到来时也有他们的晋升之道。
朝砚的目光看了过去,宁泓在一旁笑道:“看来朝兄有自己要带的人了。”
朝砚转身朝他拱手:“抱歉了。”
万铭城他们即便要脱离此界,下一个百年也要让别人带离,还不如让他直接带上,万聆雪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
再战之时,朝砚遇上了陈深,比起宁旭,陈深此人更深沉一些。
“朝兄请指教,”陈深抱着他的剑沉稳道,似乎并无丝毫的畏惧之意。
待他一剑劈下,其中厚重之感引得大地震颤不已的时候,朝砚才知他的功法乃是土系。
大地厚德,可承载万物,而土系功法本身就对于水系有着克制的效果。
陈深的倚仗自然不是功法上的相克,而是每每朝砚的招式放出之前,他似乎就知道朝砚要用什么样的招式了。
剑走清灵一道,偏他的剑每每挥下之时大开大合,若非这阵法密布,只怕此处到处都是土石飞扬。
朝砚落地,川流刚起,一道土石屏障便高耸如泰山一般,将所有的攻势都阻挡在了那土石之中,再度湮灭于玄武石台之上。
陈涌看的隐隐蹙眉,即使他的修为不足,也能够看出一些门道,朝砚被压制了。
四座巨石凭空而起,拦住了朝砚东西南北四方去路,水则至刚,可若撞上了那海岸边上岩崖,也只能无力的回转。
只有力量比他更强,才能够荡平一切。
朝砚正欲御器,却发现自己的右脚不知何时被固定在了这比斗台上,坚固无匹的土石就像是长在了脚上一样。
陈深的剑已经劈了过来,带着厚土的力量,朝砚以扇相接,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压在了五指山下一样。
“陈兄果然强悍,”朝砚笑眯眯的道。
土石之力,不需刻意,这座比斗台都是陈深的领域所在,难怪他不管用什么招式都会被他察觉。
“不过是先观了朝兄的本事有所准备罢了,”陈深加重了力道,却并不以为这样就能够将朝砚拿下。
他神色微变,看着朝砚脚下蔓延的蓝光眸中有深意闪过:“察觉了么?”
朝砚察觉了,领域一道,自然是以领域对抗领域的好,那方蓝芒侵蚀,将这一片的土地都仿佛变成了朝砚的领域,脚上的土石碎裂。
陈略舔了舔唇看向此处心神紧绷:“真的完全察觉了么?”
陈涌看向了他。
而下一瞬,朝砚弹开陈深的重剑,御器直冲云霄,在数十丈之外缓缓落下,看着就像是一只蝴蝶轻轻落在水面之上一样。
陈深扛起自己的剑,周边的土石土崩瓦解,瞬间碎裂回归大地,而他凝视着朝砚,下一瞬剑尖所指,心神微动,却听朝砚说道:“是旋流哦。”
他下意识的后退,却发现原地水波乍起,而川流奔涌而至,一道又一道的冲刷着眼前的倾向,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量。
一道冲击,地面震颤轰动不止,二道冲击,那土石已然开始崩溃,陈略一声闷哼,面色苍白了一下,这土石以他的灵气为继,若被强行打破,只怕他也讨不了好。
土石瓦解,再起三道,这比斗台上一瞬之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处处废墟水光。
陈深初初站定,看着朝砚心神再定,这一次是什么?弱水三千!
“是百川归海,”朝砚笑吟吟的道。
重压碾压而下,陈深的腿陷入那刚才未曾收拢的泥泞之中,想要抬脚竟是不能,此地被泥水混入的宛如沼泽一般。
土石就是大地,即使朝砚在其上设了领域,此处仍然在陈深的掌握之中,他甚至不怕朝砚的波光粼粼一道,因为土石的威力不可平,就算是弱水三千,也无甚作用,偏偏从朝砚的能力展开之时,他就失去了对于朝砚的预判。
“为什么?”陈深的身体还在不断的下陷着,无处可以着力。
朝砚抬了一下自己的脚,让他看到了自己脚下一对小剑:“我没有站在地面上啊。”
所以以大地为领域根本不管用了。
被阴了。
这人果然狡猾至极,明明能够登临空中彻底脱离大地束缚,偏偏还要假装不知道,未曾察觉一般,让陈深疑惑,却又被自己的领域反将了一军。
土石已然埋没到了胸口处,即使修士不需要呼吸也能够活上很久,这样硬生生的被埋进去也太丢人了。
陈深的思虑要比凌绝来的更多,没必要拼到最后,他便知道自己输定了。
“我认输,”陈深说道。
朝砚折扇合拢,那不断下压的力量终止,陈深从其中跳了出来,土石尽去,他抱剑道:“在下佩服。”
却是已经转身离开。
输者再排名次,赢者对上。
朝砚看着对面的宁旭打了个招呼:“宁兄。”
打过的再相见还是比较期待的。
宁旭仗剑看他,却是未曾动手,而是开口道:“我若赢了你,拜你为师如何?”
诸人哗然,连宁博容都睁大了眼睛道:“胡闹,又在胡闹。”
钟司商咳了一声道:“我这徒孙的位置还有人抢着做呢。”
剑霜寒看向场中,定格在了宁旭身上,宁旭资质不错,若为徒孙,当能指点一二,虽是之前想着收为徒弟也是不错,但是徒弟比较累,徒孙更容易一些。
朝砚动作一顿,笑道:“你打不过我。”
这话说的狂妄,可宁旭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因为弱水三千一式他虽有破解的头绪,可若是对上碧落,不一定能够脱身。
“那换个说法,我若输了,我拜你为师,”宁旭不待朝砚回答,已然仗剑攻了过来,“就这么定了。”
朝砚抬扇格挡:“……”
谁跟你定了?
这家伙一定是跟他的道侣学坏了,原来多耿直的孩子啊。
朝砚确定了狼来了的故事不是骗人,因为骗着骗着傻乎乎的孩子们都会学精了。
方知笙也有些哑然,下一秒却是笑着:“阿旭变聪明了。”
宁泓:“……”
那叫强买强卖。
而朝砚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毫无斗志,若是平时也就算了,认输就认输,可是偏偏他答应了朝纵要拿下第一的宝座,还不能在这里输。
“宁兄你这是不讲道理知道么,”朝砚与他短兵相接之时说道,“你输的结局是定局,不能以此来威胁人的。”
宁旭的剑光舞动,无数的星芒之上携带着剑意朝着朝砚冲击而来,密密麻麻的宛如漫天星陨,朝砚都想直接认输了。
“认输也可,”朝纵的传音传来,显然比起输赢,他更在意朝砚身边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分去他注意力的人。
朝砚默了一下,觉得世间虽无两全之法,但是可以创造,弱水三千遍布,头顶的星河陨落,星光遍布之地,朝砚开口道:“我非修剑道,对你助益不大,不过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师父,比我厉害很多。”
“他在说谁?”剑霜寒开口问道。
孔擎微微一笑,钟司商清咳了一声:“……”
说您啊师兄。
朝砚这家伙卖师父卖的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宁旭的剑光停下,深深的看着他道:“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跟我师出同源,咱们以后也能称兄道弟,”朝砚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宁旭仗剑御器,却有直入九霄之感,那天空之中无数星子密布,闪烁纷呈,每一颗星辰都是一道剑芒,谁也无法忽视其中的力量,星幕之下,只要朝砚敢用弱水三千,被砸死的是谁就难说了。
朝砚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研究了个底儿掉,不过跟宁旭对战,不需要讲究什么公平,因为讲公平的话输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