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得太近了,近到她的鼻尖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松垮的领口低落下来,陆璟之不用刻意去看,眼前都是一片刺眼的雪白,她的锁骨俏生生的凸立,少女玲珑娇小的起伏包裹在黑色蕾丝之间,半弧形的布料之上,她锁骨之下长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
陆璟之抬起眼,对上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深处里带着让她想要逃避的东西,可是沈栀没有躲,还是问他,“那你想什么?”
陆璟之也没有动,“我想什么,你不知道么?”他忽然一下往前,鼻尖真的挨上她的,气息直接喷薄在她的唇上,声音轻轻仿佛蛊惑,“你不知道的话,你躲什么呢?”
沈栀一下站直起来退后,别开脸不再看他,难言的气氛在月光里浮动,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良久,沈栀转回头来,她在身后椅子上坐下。所有的刻意都烟消云散,她说:“你觉得我有意思是么?”
“那我就都告诉你。”
“沈瑶她妈是我爸养在外面的小三,养了十多年,我妈一死他立刻把她们母女接进家里。那时候我才十岁,什么也干不了,我只能害怕,有人来抢我的爸爸我的家我所有的东西来了,我不仅要让出去,还要大大方方的让出去,可是我做不到,我妈死了,我立刻就多了个新妈,还奉送一个姐姐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弟弟,我哭闹难受,什么用也没有,我爸不喜欢我,我哭他只会打我,打到我后来哭都不敢哭。”
“他经常不在家,家里所有的事情都归沈瑶她妈管,她妈最会磨人,磨的我又怂又胆小,放任沈瑶和她弟弟欺负我,我连告状都不知道找谁告,甚至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心理病态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人。”
“好在我认识了娓娓,她带着我玩,我让人欺负了她替我出头,好歹把我板回来一点,让我只是看上去内向而不会被人觉得脑袋有问题。”
“可我心里还是没着落,我总想找个寄托,然后我就喜欢上了顾成沂,他随便一撩我就上钩了,发疯一样喜欢他。沈瑶这么追着你让你觉得难受是么?那我比她疯狂一百倍地在当时去追顾成沂,追到他觉得我是神经病骂我让我滚,可我还是不依不饶地喜欢他,因为他偶尔也会想起我来,对我态度没那么糟糕,他吊着我,我还觉得我只要再多做一点就能感动他了。”
“本身的我就是这样的,懦弱、胆小、偏执、没皮没脸还擅长自我感动。”沈栀一股脑地把过去的那些全说出来,陆璟之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睛一直在看着她,沈栀问他,“这样的我,你还觉得有意思么?”
陆璟之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就这个样子一条道走到黑被顾成沂和沈瑶他们不当人一样的算计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死。
沈栀说:“后来我差点去死,就在这个学期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我爬上天台要跳下去,娓娓追上来把我拉下来了。我就想我为什么要死。欺负我的还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死?所以你看见我追着沈瑶跑欺负她欺负到你们教学楼里,所以你看见我勾搭顾成沂,我想还回去,他们欺负过我,我就要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不仅是他们,还有我爸,还有沈瑶她妈,还有很多人。”沈栀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被月光照得精亮,她看着陆璟之,说:“我想让他们都去死。”
陆璟之看着她的神情仍旧是淡的,好像一点也没有被她惊世骇俗地想要自己父亲去死的话惊讶到,只是黢黑的眼睛里幽深更重,他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你不是好奇么?”沈栀说:“那我就都告诉你,我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本身就是一个畏手畏脚怂到不行懦弱的人,是你根本就不会多看哪怕一眼的那种,我只是有想要去做的事去报复的人,偶然的一面被你看到,让你想要猎奇的心产生兴趣。”
她说的对,他想要看看这个彩釉套着青釉套着白釉的碗的芯到底是什么,现在她自己把芯扒开给他看了,原来什么也没有,陆璟之说:“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