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之真是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了,松开她,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他刚觉得图书馆里空调太凉,套上了没脱,没想到穿出来在这给她派上用场了,把她踹了一片糟心脚印的那面翻过去冲下,铺在墙台上,叹气,“躺吧。”
沈栀瘫软地像液体,没骨头似的“流”过去,放平了身体——朝下放平。
她像只趴在树干上的大熊猫,躯干连头一块贴平在铺了校服的墙台面上,四肢垂下耷拉着,阖上眼睛,睡着似的,不动了。
陆璟之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这回像彻底消停了,估计着许娓娓从图书馆那边跑过来还得用点时候,往地上看了眼,拣了只个大点的袋子,把她摆出来的地摊儿收了,然后在她趴着的墙根底下坐下,一侧头,就能看见她垂着一条胳膊和袖子上皱起来的小蜜蜂。
小蜜蜂忽然动了下,沈栀胳膊抬了起来。
陆璟之想回头,头发又被她扽了下,他正以为又要作什么妖蛾子,忽然听她呢喃道:“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啊。”
她这次声音很平稳,比之前哪句听起来都正常,不像要发酒疯的前兆,陆璟之怔了怔,转到一半的头继续回过去看她。
沈栀脸贴在墙台上的一半脸挤着,把嘴巴都挤成了半个嘟嘟的“o”型,头发让她闹得散了一小半,滑落下来在脸颊边上,遮住一小部分的眼睛里,光还是涣散的。
“我”她上半身一抖,又打了个酒嗝,散下来的头发彻底遮住了脸,“我知道你想听我说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可我没办法喜欢你啊,我先遇见汪也了,先喜欢他了,就不能再喜欢你了,不能,你懂吗。”
陆璟之轻轻把她头发拨回耳后,静静看她,在心里说:你先遇见的明明是我。
“我跟你说,你信吗,我以前是他妈个臭要饭的,追在顾、顾成沂身后,求着他,施舍点咯,打发点咯,回头看看我呀,看看我呀”沈栀目光灼灼胶在空气里,仿佛又看见了那些不堪的日子,“所以你知道吗,我觉得遇见汪也,是我中了彩票,巨、巨大,五百,不不对,一千,一千万那种。”
“给我砸成傻狗了,想要,又不敢要,知道也就是攥在手里过个瘾,进不了口袋的,最后也还是还是贪心要了。”沈栀眼角有泪滑下来,滴答一下,掉在了陆璟之手背上,“要了就算了,后来又遇见你了,你你也是一千万。”
“我穷得要死,穷怕了,别说一辈子,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砸傻一次还不够,还有、有第二次。”
“但我一个都要的心慌留不住,再来一个你知道吗,别说不敢要,我甚至都害怕,怕自己因为中了你这个奖高兴,你知道么,可是我害怕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跟谁说。”沈栀抽噎起来,眼泪成行,在陆璟之手背上串连成一条泪痕,流到他指尖,他翻过手,全接在了掌心里。
“我以为我不贪你这个一千万,努努力,可能、可能能留住他呢我省着点花,不挥霍,没准不止攥在手里,也能揣起来,揣一辈子呢。”
“可不该是我的,终归也不是我的。哪个一千万都不是我的,我还是个穷鬼,但、没没关系,至少我攥过一千万,别人富都没富过,我富过了,以后以后也不用追着人要饭了。”沈栀泪眼朦胧,终于看向他,“我希望你也好,就算不是我的,也想,和他一样,你们都好。”
她又开始颠三倒四的,陆璟之看着她,嘴角弯了下,嘴角刚长上点的伤口又迸裂了血丝出来,他抿了抿,干燥的那只手伸过来给她擦了眼泪,明知道她现在神志不清楚,或者明天就都不记得了,也最好明天就都忘了,他才敢跟她说:“我这个一千万还没被下个人中走,你要的话还来得及,不怕你贪心,我会自己升值,日息1分,月利30,年利360,比高利贷都挣,要么?你只要别像今天这么折腾我就行。”
梦果然都是反的,醒着现实的陆璟之打死也说不出这种话来,沈栀也笑了,但还是摇头,“不、不要,你不是我的,要了也会走的”
陆璟之想说不会,但想了下,他会不会走,她以后会知道的,说不说也无所谓。
沈栀望着天,觉得这个梦真好,有个念头从深蓝的夜幕里从天而降,掉进了她混沌的脑袋里,她没力气去想了,又扽了下手边陆璟之的头发,翻了个身,迷蒙着双眼,轻描淡写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啊,听吗?我其实活了两次,你信不信?”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