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觉睡得也不踏实，梦里兵荒马乱的，好像又回到了晚上的小巷子里，先是一直跑一直跑，后来跑不过还是让人追上了，画面又重演了一次，可她依然没受伤，连在梦里，她都似乎能感受得到陆璟之紧紧抱住她在胸前，拿血肉筋骨挡住背后狂风骤雨的温度热切滚烫的温度。

陆璟之又一次在她面前栽倒下去的时候，沈栀从梦里惊坐了起来，外面天刚亮，她睡了才三个来小时。

她又慢慢躺回去，可是再也睡不着了，陆璟之箍在她背后的手臂像块烙铁一样，拿开了，也留下一片灼烧的痕迹在。沈栀一直睁着眼睛到天彻底亮起来，她起来换衣服，留了张字条说明去向，下楼打车，直奔恒宜。

沈栀一路跑到陆璟之的病房前。

到门口时，正碰上夜班护士交班前最后一次例行查房的出来，护士还记得她，见到她打了声招呼，“这么早就来了。”

沈栀嗯一声，问：“他怎么样？夜里还好么？”

“挺好的，你们走了之后不久他醒了会，意识很清楚，后半夜睡得比前半夜踏实。”护士说完，又看了看沈栀的脸，好心问：“你的脸还没完全消肿，我给你拿个冰袋吧？你用完留他病房里就行，回头我们会有人来收。”

沈栀一直在从门上的长条玻璃往里看，她说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不用了，谢谢。”然后问：“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么？”

“可以啊。”护士笑着让开门口位置，说：“去吧，他应该也快醒了，需要早餐的话按护士铃，有人会送过来的，或者楼下我们有对外食堂，也可以去买，吃清淡些就好。”

沈栀点点头，推开门进去了。

陆璟之还保持着昨晚反趴向下的姿势睡着，眉心倒是已经松开了，一边脸长时间的向下压着，脸颊上的肉都挤了起来，他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像小朋友睡着时的样子，随着呼吸时不时吐出个口水泡泡。

沈栀一大早的辗转反侧终于在他“啵”一下破了的泡泡里安静下来了。

陆璟之也做了个梦。

梦里好像是个春天，他站在一中的大门口，头上有不知道哪棵树上的海棠花瓣飘下来，他迎面走过来个人，看上去格外眼熟，昂首阔步大步流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这人身后还跟着个穿着校服的人影，那人影离得远远的，起先还在走，后来眼见要追不上前面的人了，改成跑了起来，她跑得很快，到他身边，擦着他肩膀冲了过去，陆璟之被他撞得向后趔趄了下。

撞他那人影像是吓了一跳，停下来没再去追前面的人了，转而朝他转过来，慢慢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只迷路的小麋鹿，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对不起。”

是沈栀。

她怀里抱着书包，看上去畏手畏脚的，脸上的神情只剩下一个形容：怯。

很怯很怯，一点也不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翻着眼皮看他的样子，她好像胆子很小，比他认识的她所有时候胆子都还要小，陆璟之想和她说什么，可她只看了他一眼，道过歉，就转身又飞快地追上去了。

陆璟之想起来了，走在她前面那个人是顾成沂。

他睁开了眼。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