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沂看上去像是刚打完球过来。

腰侧揽着只篮球，脖颈额头都分明可见挂着一颗颗汗珠，身边还有三五个结伴的男生。

宁洲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把许娓娓向后拉回来，两拨人中间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站在嘈杂的食堂过道里无声相对。

顾成沂目光在许娓娓身上停了一秒，然后越过她朝后面的几个人看过去，眼神轮过一圈，终于朝最后两个人看了过去。

陆璟之跟沈栀站得很近，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挡在她前面，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沈栀半张脸，神色分辨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满是戒备提防地看着他，而她身前的陆璟之神情淡淡的，诓他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些逼真的疲倦乏力、低落怅然、矛盾隐忍，全都消失在了幽深漆黑的瞳仁里，只余一副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原来这才是沈瑶口中真正的陆璟之。

军训时那张低声下气为情所困既无能又懦弱的脸，果然只是张脸，是装上来给他看，专门为了沈栀来诓骗他的一张脸。

顾成沂定定看了陆璟之一会儿，目光平静地移开，心里拱起的火气早就已经发泄完了，他现在很平静，看着他，看着她，看着他们，他心里一点的忿恨起伏都没有，他想得很清楚，们人多势众齐心协力，他又没办法，所以忿恨有什么用？

不如等一等，这次他会很有耐心的，能一直等到可以的时候再忿恨不晚，就是不知道，等到那一天时，忿恨的会是他还是他们了！

顾成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菜汁，眼神投向了许娓娓

所有人都防着他借题发挥要趁机找事时，他居然笑了，如果不是眼睛里掩盖不住的阴沉将至，他的语气心平气和得几乎能堪称温和。

他说：“没关系，不是故意的就算了。”

说完他谁也没再看，和几个男生转身绕路到另一条过道里，商量着晚饭吃什么，有说有笑地走了。

继沈瑶和繆茜之后，顾成沂也不对劲了。

沈瑶是沈栀自己单独面对的，繆茜的反应是陆璟之和她一起看到的，到了顾成沂这儿，所有人一个不落，终于全都能理解沈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何而来。

都坐进图书馆里半个多小时了，许娓娓身上的鸡皮疙瘩到现在都还没下去，平时怕热成那样，今天特意跟谢嘉言换了个位置躲开空调下面背着风，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抱着胳膊来回地捋，“他妈的那傻逼笑那一下差点给我吓得背过气去，他们一个个是都疯了吗？要预谋哪天给咱都捅死还是怎么着？你们看过那种法制教育栏目吗？性情大变，行为反常的下一步特么都是开始砍人”

要开始砍人这比喻可能是夸张了点，但瘆人是真的瘆，季一跟谢嘉言原本来觉得没多大事儿了，见过顾成沂那反常得让人汗毛倒竖的膈应德行，也不觉得重视起来是小题大做了。

毕竟正是三观即将完全成型的年龄，站在选择的十字路口，但凡没走好就是奔着心理变态去了！

变态能干出什么事来？谁知道？

季一思维跳脱，突然一下有个大胆的假设，他抖了抖，脱口道：“你们说，他们仨不会要联手干票大的吧？！”说着眼神就往沈栀那头飘，惊恐道：“栀栀，你是得小心点！越小心越好，你想啊——”

“别说了。”陆璟之怕沈栀越听越不安犯嘀咕，没等他往后说，就道：“还没想透的事，别自己吓自己先。”

沈栀知道他担心自己听了更怕，但事到如今，她却反而比之前镇定了些，沈瑶反常，她觉得不安怕出事，缪茜反常，让她感到匪夷所思越发不踏实，到了顾成沂这儿她不知道怎么说，但总有种太巧了的感觉。

能让人摸得到边儿的阴谋诡计算不上阴谋诡计，毕竟有边就能顺藤摸瓜地追寻出有用的线索来，而有线索就意味着能找到突破口，比一无所知要强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