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山上夜里凉,你关好窗户。”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沈栀扬手,把手机往床头一丢,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没动,长地叹了口气。
下午那会儿何商陆刚把陆家的情况告诉她,她外公的寿宴近在眼前,她还能以寿宴为先暂时不想,现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没什么事能拿来转移了,陆璟之在电话那头还写着a1的卷子,更描深加粗地提醒了一遍她,有些事就摆在眼前了,她不能装瞎子看不见,也不想假装看不见。
陆璟之的未来原本该是什么样的她知道,上辈子除了在沈瑶嘴里会听到他的名字,她和他任何交集也没有,更遑论听说他理转文,他一直在a1好好待着,稳坐了三年的年级第一直到毕业。再后来她被从沈家赶出来,和沈瑶的接触也没有了,连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也没听说过。然后一晃几年,再见到“他”时,他以陆氏执行总裁的身份出现在本著名财经月刊的封面上。
沈栀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当时为什么看到那本杂志没买下来看一看,或许里面就会有介绍他在高中之后都经历了什么,可当时没买就是没买,她再怎么懊恼也没用,其实她现在想那么远也没有用,别说高中之后的经历了,单是他的高中时代,这辈子就因为她的出现而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才能让他回归到正途上去
身下的床垫软得要命,沈栀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身体越陷越深,意识渐渐模糊地睡了过去
她这晚忙得很累,睡得却不很好,一整夜都浸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梦里没有她,也不是她两辈子所经历见过的任何一幕,她像个旁观的局外人,看着一幕又一幕从她眼前掠过。
川流不息的繁华城市、林立入云的宏伟写字楼、地铁口奔跑上台阶的匆忙人潮这像是每个都市的清晨一隅,沈栀分辨不清究竟是哪里,直到无论眼前画面如何变换,唯有那耸立其间最高的一座楼始终岿然不动,窗明几净的外层玻璃墙像映射整个cbd的一面镜子,把所有的繁华忙碌都踩在脚下。
她隐约看见“镜子”上,像是有一个“陆”字。
之后画面里的一切都只围绕着一个人展开变换,一切都陌生依旧,唯独这个人,她熟悉的很,是陆璟之。
但却也不尽然熟悉,沈栀熟悉的唯有他那张比之现在变化不大只更成熟年长的脸,除此之外,他一丝不苟的短发、熨帖锃亮的西装革履、冷冽淡薄的目光神情,俱都陌生到她闻所未闻,她看着他从车上下来,特助跟在他身边走进电梯里一路升高至窗外视野开阔,看着他走出电梯走进办公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开始他的一天。
她看着他眉心紧锁在办公桌前埋头一个上午,看他来不及吃午饭就奔赴机场飞往另一座城市,看他贴这张面具一样的虚伪笑脸同人尔虞我诈推拉周旋,看他空腹在商宴上喝酒,然后不出意料地,看见他在深夜里驾轻就熟地送服胃药。
沈栀一天天地看,他的每一天都不尽相同,他在每个于她而言的陌生城市的酒店里醒来,清晨和夜晚都相差数千公里,消遣放松每一餐都别有含义,唯独不变的,是深夜睡前一把又一把的药片
沈栀睁开眼时,天还没亮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