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娓娓眼神里的失望慢慢散去,她脖子支得有点累,干脆趟回了淌着酸水的地面上,一语不发地听着她宣泄恨意、过了最开始那一瞬时的诧异失望,她现在只余庆幸,还好,还好她当初没看走眼,跟沈栀做了朋友,而不是面前这个和她哥一样的垃圾。
她从来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从来不会。
林萱子用力宣泄了一通,把因为这几年来眼睁睁看着家里一日不如一日而积郁在心的恐慌统统转化成怨恨施加给她!然而直到她痛快说完,才发现许娓娓毫无反应,和刚刚知道她和她哥关系时的茫然不同。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屑一顾。
哪怕被绑在那里浑身湿透鼻血横流,她那双大大的,浅琥珀色的瞳仁里都没有任何一丝情绪了。
林萱子假设的里的那些,她得知真相后被看重的友情背叛的痛苦、对当年犯下不可挽回错误的悔不当初跟即将到来无法躲避伤害的畏惧求饶,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许娓娓对她不设防,也知道许娓娓本性善良,甚至知道当年错在她哥更多,她当时分明可以去劝他的,而她没有,是她悄无声息的推波助澜才让一切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地步,她这几年每个白天都要听她妈说一句“假如当初”,每个夜晚更要被梦魇缠绕,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所以总要有人为这些负责,她没有错!错的不是她!就是许娓娓!!只有许娓娓!!!
但是现在,她以为能伤害到许娓娓让她痛苦不堪的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了,可许娓娓却已经刀枪不入。
林萱子双眼充血,红得惊人地瞪着她,明明已经发泄干净了的怨尤好像从空气中又一点点重新凝结回来,穿过胸口皮肤融聚进了胸腔里,还掺杂了垃圾场的恶臭,比先前更加难忍。
她说不出话来了。
这下改换成了许娓娓看了过来,她的眼珠干净明澈,以往总是爱笑,清澄的眼睛里也总带着笑,可原来当她不再愿意时,她的眼睛也可以毫无温度。
“他活该。”许娓娓慢慢开口,她很少用语言去伤害别人,谁都知道她觉得能打一架就少废话,可没人知道,她其实还觉得,伤人诛心,只有言语才是最锋利的刀子,她为图开心乐得糊涂,但总有清醒明白时,“你也活该,你们一家都活该。”
“以你哥的脾气,不栽在我手里也会早晚会栽在别人手里,你其实该庆幸,他被我打残好歹我家还赔了你们钱,要是别人还指不定谁赔谁了。”
“何况你既然明知道我来路不一般,还看着你哥这么作死招惹我都不提醒他,把他推在前面让他不断挑战我的底线,你就躲在他后面藏起来心安理得地看我的笑话,他被我打残成残废智障,不是应该怪你吗?还是说其实你本来就特别恨他?恨他抢走你一半爸妈,索性就借我的手提前几十年替你解决个遗产竞争对手?”
她的话像钢筋铁骨的一只手,狠狠穿进她胸口撕掉她这几年来小心养护轻易动不得的伤疤,林萱子目眦欲裂,回身拖了椅子来,双手高举,朝着她的头就抡了下来,“你去死!去死!!去死——”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