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的眼睛,续道:“所以,安七墨,你当时就没有想过,你不抓紧时间的话,我也有可能遇难么?”
“我一直都在抓紧时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耽误,而且,我在紧要关头到了。”安七墨道。
“是,你的确是在紧要关头到了,可你却没有担心,我也会因为你赶来不及时,而丢了性命!”李云月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强势。
安七墨紧拧眉头,“阿月,你到底想说什么?当时我就要找到马将军了,而且他身负重伤,我没办法弃他而去,就先送他去医馆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李云月哼了一声,“你很伟大,我不及你!”
“阿月,我们死里逃生,却拿生还之后的时间来吵架,你不会觉得很浪费?”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吗?安七墨,我昨晚遇到的不是小事,我差一点点就死了!”
安七墨大步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要说死这个字,我不会让你死的,除非我先死!”
李云月扯开他的手,“你说得倒是好听,但是从你昨晚的表现来看,我很清楚地知道,在你心里,我不如你的好友重要!”
“安七墨,你先知道我出事了,然后才找到马将军的,但是你先救了马将军,让我身陷囹圄!好,我知道,我身陷囹圄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但你选择最后救我的举动,很让我心寒!”
李云月指着门外,道:“时间不早了,你的将军朋友这会儿肯定已经醒了,你赶紧去看他吧,反正他已经得救了,就不需要我去看他了。”
安七墨的眉头拧得更深,有点觉得李云月无理取闹了,那样的情况下,换做任何人,都会选择像他那样做的。
为什么向来理性、冷静的他的阿月,现在却这么冷漠和强词夺理呢?他的解释她完全听不进去!
安七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略作沉思,他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乖乖待在屋子里,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随便乱跑,我等会儿顺便去秦府,探探情况。”
李云月没有说话,安七墨拉开门,就真的走了,走之前,他看到她的脸色极度糟糕,他便想,自己就先走吧,让她冷静冷静也好。
他出去之后将门关上的刹那,李云月就气得身体发抖,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还真的就这样走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简直要气死她了!
哪里有人会在朋友和娘子之间,率先选择朋友的?他安七墨可真是伟大啊!
她气不过,上前两步,来到门后,道:“你走了,今晚就不要回来了!”
没走多远的安七墨听到这句话,猝然停下脚步,回转身来走到门前。
“阿月,你独自待着,先冷静一下,我晚上还是要回来的,给你带好吃的晚饭回来,乖乖等我。”
无耻!厚脸皮!李云月默默吐槽着!
安七墨没再听到她的声音,就转身下楼,去了医馆。
马业辉已经醒了,虚弱地靠坐在床头,见安七墨进来,便笑问:“大夫说你去花楼了?兴致真不错!我想,以你的性格,也不会碰那个女人的,你离开平阳城后,我还真担心你的身体会被憋坏,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多想了。”
安七墨面色竣冷,和李云月吵架的坏心情还没散去呢!听到这话,心头自然是不舒服的,没想到大夫身为男子,竟这般爱嚼舌根!
“听你说了这么一长段话,也不见停顿,可见你伤势恢复不错,既如此,我便先走了。”安七墨道。
“你这是何意?你专门跑到这儿来,就为了确定我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不然呢?马将军该不会以为,我是来跟你闲话家常的吧?”
马业辉见他脸色的确不太好,便问:“你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妨与我说说,兴许我能给你支招。”
安七墨弯唇一笑,“那就不必了,家事而已,我能自己处理。”
马业辉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何时出去喝一杯?”
“你这身体,可以喝一杯?”
“小酌应该无碍,既然在这里见到你了,不喝一杯就分开,总觉得少点什么,大概是……会感觉遗憾吧。”
“你会在夷州城待多长时间?”
“那就要看身体的恢复状况了,若恢复得不好,要勉强赶路回平阳城,只怕会客死异乡。”
见惯了生死,马业辉倒也不忌讳时常将“死”字挂在嘴边了,只是听在别人耳朵里,总有些无奈和凄凉。
“雇个稳妥的车夫,上路也无妨,只怕时间拖久了,会引来另外一批杀手。”
“是啊。”马业辉叹息一声,“我身边现在可是没有一个兄弟了,不如七墨你护送我回平阳城去吧,夷州城太小了,你留在这里,能有什么作为?”
“平阳城很大,只是我去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作为。”安七墨道。
马业辉沉默片刻,抬眸看他,“距离公主被贬之期,已过去一年半时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现今大齐战事又多,你若愿意回去,便再重头开始,反正有我在站在你身后,大丈夫何患没有机会报效家国?”
安七墨低低一笑,“以前习武练功之时,我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保家卫国,但是当我到了平阳城,并且成了武状元,甚至成为驸马之后,我却发现一切境况都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得多。”
微顿,他续道:“总会有人替天子分忧解难,而此时的我,我安七墨只愿良田两三亩,长伴家人左右罢了。”
有好一会儿,马业辉没说话,就只是定定地看着安七墨。
过了许久,他抿了下嘴唇,才道:“七墨,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对皇权也感到失望了,但是人生漫长,总是要经历几个起落的!”
“就好比上战场吧,我总不能因为被敌方砍了一刀、流了血,就不敢再上战场杀敌了吧?只有懦夫才会那样做!”
说到激动处,马业辉扯动伤口,疼得他立即咳嗽两声。
安七墨没有上前帮忙,只是端坐在凳子上,等马业辉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才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愤懑,但现在不了,我倒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有娇妻、有良田,还有家人。”
马业辉怔愣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淡然光芒,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