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墨反驳:“但是你如何能够确定,战争就一定会转移到夷州城来?就算转移到夷州城,又怎能确定会转移到石河村?现在告知他们,只会让他们感到恐慌、无所适从。”
“这是与他们有关的事,他们有权力知道。”
“那你去告诉他们什么呢?告诉他们,战争已经要到来了,大家都即将死去,让大家做好准备去死吗?”
安七墨难得激烈地反驳李云月,可见他也是被此事困扰了很久。
“战争是要到来了,可谁知道谁会死谁会活?告诉他们,就是要他们做好准备去死吗?你错了,让他们知道可怕事情即将发生,他们才有时间和机会,去准备反抗,什么都不说,到最后可能死伤更多,兴许他们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呢,这样就好了嘛?”
李云月也毫不退让地反驳,听得村长目瞪口呆。
他一直以为安七墨和他媳妇儿,是绝对不会吵架的,没想到两个人吵架起来,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安七墨还是坚持自己认为的,“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们,燕国将士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灭掉夷州城,让我们大伙儿没有转圜的余地,等战争到达夷州城再说更好,不然他们恐慌的时间,就会过长,这没有任何意义。”
李云月吐出一口气,道:“好吧,那就等战争到达夷州城,再说吧。不过,这种事不要过度乐观,灭掉一座城,有时候真的就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
接下来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马车在踽踽前行,夜色已经悄然降临,水水走得很快很稳,他们坐在马车里面,倒也不觉得辛苦。
就是今日的事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还有战争……
廖奇伟再加上战争,那真的是百姓们的灾难。
马车到达村口,安七墨将村长送到家门口,才继续赶着马车回家。
关于今日宋子盛审廖奇伟的事情,现在整个村子都已经传遍了,安七墨和李云月回到家之后,就见梁氏和安志柏,在客厅里坐着,两个人的脸上无悲无喜。
他们就知道,梁氏和安志柏肯定已经从别的村民嘴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赶紧去洗洗,好吃饭。”梁氏说着,径直去了厨房,将饭菜热一热,便叫安志柏去把饭菜端上桌。
安七墨和李云月洗了手和脸,便可以直接上桌吃饭了。
吃到一半,似乎是感觉气氛太过压抑,梁氏开口道:“那个廖奇伟啊,咱们收不了他,总有上天收了他的,你们两个也别太往心上去了。”
梁氏居然反过来安慰他们?这让李云月和安七墨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梁氏现在还不会知道,战争就要来了,他们感到忧伤的,不只是廖奇伟。
“婆婆,我们没事,这么点小事,我们能够承受。”李云月说道。
安七墨也附和着“嗯”了声,表示这件事,真的不需要担心。
梁氏也就没怎么说话了。
晚饭过后,各自去洗漱,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再便是上床睡觉。
安七墨将手伸进被子里,抚摸李云月微微隆起来的肚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也不说话。
李云月也没阻止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说道:“我们的孩子,会平安出生,平安来到这个世间的。”
这话是安抚安七墨,也是安抚她自己。
若是早知道战争会来,大概她会选择好好避孕,真的。但现在已经没有“早知道”了。
安七墨没有应声,只是将她抱进自己怀中,用力地抱紧她。
两个人在拥抱中睡去,第二天的生活如常继续,村里村外都在议论着宋子盛审理廖奇伟一案的事情,宋子盛的行为,可是引来了好多口水。
早起吃了早餐之后,安七墨就去了鸡棚那边,这里忙忙、那里忙忙,时间就过得飞快。
临近中午时分,他要回家吃饭,却见一只信鸽飞了过来,他伸出手去,那个小家伙就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他将绑在信鸽上的纸条拿下来,却不着急展开看内容,反倒是他的眉头率先皱了起来,仿佛已经猜到信鸽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信鸽飞到别处去了,他将信纸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将工具都收好,就抱了一捆干柴回家了。
那信虽然停留在他的口袋里,他却恨不得那东西不存在似的。
到了家里,洗手洗脸的时候,他也故意忽略那东西的存在,觉得自己晚一些看那东西,就能少一些痛苦。
李云月在他之后回来,他洗脸结束之后,她便也要洗洗手,安七墨给她打了水,就率先进屋了。
李云月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了,她捡起来想要喊他,却见他已经走进屋内,她便住了口。
那个被卷成小小一圈的信纸,躺在她的手心,她刚要收起来等会儿给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好奇里面的内容。
如果……如果她偷偷看里面的内容的话,安七墨会不会生气?
道德和素养告诉她,千万不能看,一定要忍着,要等他看完之后,自己询问他可否看了,他允许了,自己才能看!
否则她就太没品了!
这样想着,李云月就将信纸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简单地洗了手,就去了饭厅,午饭过后去书院的路上,她不小心摸到荷包,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将这东西交给安七墨了。
傍晚她一回家,就发现安七墨居然提前回来了,而且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李云月顿时便知道,他在寻找掉落的信。
“七墨,你在找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兴许我知道在哪儿。”李云月说道,就想看看,安七墨会不会跟她坦白,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