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官,会派人往山谷里扔馒头,不至于让我们饿死,等我们吃了馒头,他就让人扔骨头下来,让我们和狼虎抢骨头吃!人间地狱啊!”
十二说着,竟掉下眼泪来,堂堂七尺男儿,说起此事,还害怕得像个孩子,可见那个地方,有多么可怕。
“短短的一个晚上过去,我们大半人就受伤了,那狗官不想我们立即毙命,想要折磨我们,也暂时将狼虎召回去,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可我们当时傻,以为狼虎离开之后,我们就彻底安全了,大家在短暂地休息过后,就结伴分开去寻找食物,可才过一个时辰,那狗官又放狼虎进来了!”
十二的声音都在打颤,眼里布满恐惧,五官甚至因为恐惧而有些狰狞。
在旁听闻的人,也都缩了缩脖子,妇人们哭得更加大声,因为她们的夫君,现下还没逃出来,她们的夫君,还在遭受磨难。
李云月也觉得心惊肉跳,只有亲身经历那种事情的人,才会深刻了解那种恐惧。
他们听的人,都已经觉得十分可怕了,更何况是真正在经历的人们呢?
廖奇伟此举,可谓是丧心病狂了。
难怪昔日,他能那般有耐心地给予村民们准备的时间,他是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大伙儿走啊。
他“耐心”,不过是让大伙儿一定程度地放下戒心罢了。
廖奇伟怎么会转性子呢?他的心都是黑的!
“那你、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呀?我家那口子咋没逃出来?”有妇人颤声问道。
其他妇人,也都巴巴地看着他。
十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大家都想逃,每个人都想逃,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即便我们想聚在一起逃走,也还是会被打散。我只知道一只有虎狼追我,还有箭矢朝我飞来,我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我要逃命、我要回家,然后……然后,你们也都看到了。”
十二的话断断续续的,声音沙哑,好像喉咙已经被破坏了,他接连说上两句话,就会大喘气。
他的媳妇儿不时地用毛巾,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还有伤口上流出来的血,擦拭着他的手。
能擦的地方,她都去擦。
石村长双目赤红,他跺跺脚,“这狗官!老子不管了,我们大伙儿非得到他家要人去,他若是不给,我们就闹得他家犬不宁!”
“是的!我们大伙儿拿上工具,去找那狗官算账!他如此丧心病狂,简直不是人!朝廷怎会让这种人为官?!”
妇人们,也都红着眼大声喊起来!
“我要去将我夫君救回来!”
“哪怕是死,我也要和我夫君死在一块!”
“我要那狗官也跟着一起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房间里,充斥着村民们的愤怒之声,还有满满的戾气。
每个人都恨不得将廖奇伟杀之而后快。
这种声音持续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
忽然,大家都发现,李云月一直没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李云月身上。
由石村长率先开口:“李夫子,此事你是怎么想的?你向来最有主意,你告诉大伙儿,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将我们的人,给从虎狼嘴下救回来?”
李云月不是村长,可这两年相处下来,大家遇到什么事儿,都基本已经习惯性地向李云月求助。
遇到再绝望的事情,他们也习惯性地想要从李云月身上,获得一丝希望,总觉得她会想办法的。
哪怕不能完全拯救所有人,他们也相信,她能将当下情况改善得好一些,不至于让人那么绝望。
李云月一直没吭声,其实是因为,她一直在想办法。
现在大伙儿都看着她,她便试着开口,说自己的想法。
“据十二哥所说,廖奇伟是用虎狼来对付你们,然后我就想,虎狼是无比凶猛的动物,他如何能够控制虎狼的来去呢?所以我觉得,廖奇伟应该请了非常厉害的驯兽师,可以召唤虎狼出没,为廖奇伟所用。”
“其次,大伙儿刚刚说,要闯到廖奇伟家中去,闹得他家鸡犬不宁,单凭我们这么点人力,这事儿是不太行得通的,而且廖奇伟有弓箭手,只怕我们刚准备靠近,就已经被射杀。”
有人着急道:“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身处危险之境,而什么也不做吗?”
“对啊,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哪怕是死,我也要去找廖奇伟那个狗官算账!”
李云月示意大家安静,“我非常能理解大家的感受,我也格外痛恨廖奇伟!可他现在在夷州城,是一手遮天,我们得好好想想办法!没有好的办法,我们去了,也只是全部去送命!”
她续道:“你们也都知道,现在燕国正在攻打我大齐,廖奇伟对待我们的行为,怕是朝廷已经无暇去管,所以,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将我们整个石河村的村民都屠杀了,怕是也能躲得过朝廷的问责。”
大家都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才有人问:“那李夫子,要多久才能想出办法来啊?我怕时间来不及了!”
李云月叹了口气,“家里有纸笔吗?给我一份,我要在纸上将想法写下来,再综合一下看看,该怎么做。”
十二家距离她家比较远,她家中是有纸笔,但她不能跑动,最好是就近拿到纸和笔。
“我家中有,我给我儿子买的,我现在回家去拿来。”立即有妇人道,她家就在隔壁。
孩子上学堂,父母多少会给买笔墨纸砚,不像以前,没几个孩子上学堂,鲜少有人家会有笔墨纸砚。
那妇人速度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将其放在桌上,李云月立即坐过来,将纸张展开,研磨、提笔,开始在上边,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