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溅,鱼虾惊吓游开,两人如大孩子般肆意打闹,嬉笑着你追我赶,闹得浑身湿透。
笑颜如晴光照耀下的水花,闪耀光芒。
玩了一盏茶时分,他们后知后觉,夏日薄裳湿答答地黏附于彼此的曲线。
徐晟见仆役识趣躲得远,即刻抱起静影,冲回岸上,飞奔入小院浴室,以免被人瞧见不雅之态。
湿衣冷凉,摩挲的则是燎原温度。
【三】
狭小室内,无灯无烛。
蒙了白纸的窗户投入淡光,映照在静影细腻肌肤上,残留的水珠愈加衬托其雪白如玉。
过往多少个夜晚,徐晟都咬牙忍住没多看。
但此际,他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
静影脱下湿裙,浑然未觉他的眼神燃点星火。
待见他一身湿袍,傻呆呆站着,她狐惑问道:“你不难受吗?”
“难受……好难受……”
徐晟喉结滚动,昂藏躯体竟有微不可察的颤意。
静影犹剩贴身小衣未褪,嘟囔道:“那、那我帮你卸了?”
说罢,挪步行至他跟前,顺手拽开深灰色的缎带。
“别……”徐晟摁住她双手,“我受不了,会对你……”
静影一愣:“你是指‘练功’吗?”
徐晟艰涩开口:“静影,其实……那不能算练功,她们为便于你理解,才换了个说法。”
“她们都说,成亲后,人人都要……”
徐晟耳根都红了:“这话是没错,可是我……”
“你不会?还是不情愿?”静影咬了咬下唇,“说好的,要助我回忆往事……你终究不乐意?”
“我乐意,我乐意之极……但我只怕你……”
话未说完,唇被她堵住。
静影踮起脚尖,昂首用力吻他,熟练撬开唇齿,缠绕舌尖。
凶悍且霸道。
良久,她撤退数寸,喘了口气,抬眸凝视他。
“别再说什么‘怕被讨厌’的话!如若我不搭理你,你给颗糖不就成了么?”
徐晟体内热力翻涌,血脉贲张,心口起伏不定。
一咬牙,他反身将她抵在门板上,捧起她的脸,细细吻了下去。
那是他渴望已久且无可避免的责任。
唇与舌相依的刹那,他确认了一事——无论她忆前尘或记今朝,他都将视她为至宝。
至于来日她清醒时,心属何人,并不重要。
他至少要予她选择的机会。
忘了相互拥吻多久,也忘了何时摒除障碍,低低一声惊呼后,双方有片晌沉静。
门板无端摇晃,咯吱声含混支离破碎的低喘与浅吟。
持续了一段时间,异响停歇,却在安抚细语中,迎接更急促更猛烈的碰撞。
厨房的草鱼早已烧好,但没人敢来催促。
只因,这一厢的鱼儿,正水中徜徉。
……
有过胶漆相投的黏缠,徐大公子和少夫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可离开别院后,徐晟提心吊胆。
从祝内卫的实践可证,真如阮思彦所言,婚后快则一两月,慢则一两年,蛊毒自会解除。
对于徐晟来说,每一次云巅之乐,皆将他往忐忑深渊推进一步。
静影则迅速接纳新的亲昵,并乐在其中。
除了在夜里不知羞耻的夺取与许予,她一切如旧。
如旧听话,如旧乐观,如旧带一点憨,如旧黏在他身边。
徐晟心知肚明——拥有极乐,就必须承担失去极乐的风险。
他想过找人倾诉,但长辈们显然并不是最佳对象。
而他的好哥们、即将成为他表妹夫的蓝豫立,正忙着为贺若家族的招婿比试而苦练,哪里有闲心管他的男儿心事?
事实证明,人长大后,固有的成见与习惯,得慢慢放下;所有的酸甜苦辣,该独自承受。
他在担惊受怕和热切期待中来回交替,又试图尽情享受,予静影更深刻的欢悦与痴狂。
夏去秋来,他与她畅游山林,携手采摘满满一大篮子桂花。
她笨拙为他做了个小香囊;他则亲手煮糖,做了三盒香甜可口的桂花饴,颗颗精致。
就连毛头来抢,也只能得一颗,生气地说“大哥眼里只有大嫂”,扭头找父母哭诉。
有一回,徐晟外出执行任务,捡来一窝小狸猫,供静影养在院落中,免去她等他归家时的寂寞无聊。
在他早早出门当值的日子,她总是搓揉惺忪睡目,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喃喃央求,让他多加小心,尽快回家。
他领口的白色缀缘偶尔会落下她的绯色唇脂,害他时不时被同僚嘲笑。
她是故意的。
他常暗自祈求,今生再无期盼,唯愿这短暂的温馨美好,能让她在醒后记得住他的一星半点好处,留一线相守的希望。
中秋清晨,天色未亮,徐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忆及今日值早班,他不情不愿从和暖被窝中动了动筋骨。
残灯欲灭未灭,柔和了静影难得好梦的睡颜。
她不及他祖母清丽绝俗,也不及他姑姑高贵明艳,却独有一份简单清纯。
睫毛纤长,秀眉无意间颦蹙。
唇上有干涸之意,令他生出要滋润一番的冲动。
于是,他不作犹豫地贴下,恰如先一夜的靡丽温存。
枕边人蓦地睁目,眼底尽是凌厉光华,惊得他呼吸一凝。
紧接着,一道浑厚且强劲的力度重重击在他右肩,将他连人带被直直甩出半丈以外。
纵然内力护体,彻骨疼痛亦教他忍不住“嘶”的一声。
目睹妻子凛然坐起、双手紧捂前襟的惊疑神色,徐晟心下一凉,瘫倒在地。
俊颜面如死灰,长眸微湿,上下牙齿下意识磕碰,久久说不出半字。
不论是祸是福,那一刻,终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