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秋闱,墨珣在官学中所有的同窗都报了名。因为是在建州考试,墨珣这次也不用早早收拾行李上路。
随着每次考试难度的增加,一众考生的综合素质亦有所提高。只是考题涵盖的范围越来越大,难度也越来越深。虽然说这次墨珣已经跟越国公府有了关联,但也并未仗势欺人,仍是好好地跟着其他同窗排队。
像他在官学中的同窗背后一般也都有些在朝为官的人插队倒也没什么。但乡试报名三年也才一次,没必要在此平白给人留了把柄,待日后做官时再被人翻出来,那政绩考核又得往后拉了。
书院放假之后,同窗们见面的机会趋近于零。现在又在排队,大家没别的事做,干脆就又闲谈起来。
在书院还没开始放假的时候,越是靠近乡试,墨珣这些同窗们的聊天内容就越是空泛。也不说什么四书五经、策论杂文了,全都是在聊各自的私事。当然,最多的还是谈如何复习。
墨珣在人堆里就能听到周围低声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各方的口音,老老少少音色不一。
“这段时间你都看些什么书?”
“哎,哪有功夫看书啊,我家后头那片的果树都成熟了,尽下地干农活去了!”
墨珣闻言,稍稍瞥了对方一眼,见他面容白净,怎么都不像是大热天干农活的人。再看他手上,手指细长,平日里怕是也没做过粗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乡试之前去干活的人。
就如同乔离所说,都是骗,能骗到一个是一个。墨珣不耐烦跟人说这些个没用的,骗到了又能怎么样?若是自己才学本就不够,那就算骗了别人,自己也中不了,没什么意思。
不过显然,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就拿乔离来说,虽然他跟墨珣提这件事的时候明显是十分瞧不起那些人,但别人问到他时,他也说的是自己没怎么复习。
“不对吧,平日里也没见你下地干活啊。”这人可能是他的同乡还是熟人之类的,显然对他十分了解,这就反驳上了。
那人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再加上天气本就热得很,说没两句话就大汗淋漓了,“怎么不是?难不成我家那些活是你做的?”
再说下去恐怕要吵起来了,墨珣倒是不怕他们闹起来,就是在大庭广众这么闹,万一他被殃及了,让官兵一起给请出去,那就糟了。
好在墨珣的担心并未成真,旁边已经有人开口劝了,“他说做农活就做农活了呗,你听听就算了。”
本来大夏天的,任谁都烦躁得很。这排队排了老长,核对进度又慢,考生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赶紧弄完回去。可偏生走也走不得,只能站着听别人瞎吵吵。
乡试的考试流程与院试完全不同。乡试统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考试后一日出场1。
考试前两天,主持考试的正副主考官及监试官先行入闱,进入贡院后堂所设的住所处。与此同时,为防止舞弊,所有入住的考官不得私下往来,不得与旁人交流。需得编好考生的座位号,并出榜通知。考试当日,黎明入场,所有考生对号入座,并给三支蜡烛2。
主考官由朝廷中央委派的官员担任,前往各个省城,将封了火漆的试题也一并带来。试题需在开考当日,当着所有考官面前共同拆封,以示公正。
看榜记座位号的事原是可以由越国公府的人代劳,但墨珣并不放心,便带了青松与侍卫一人便上衙门口去瞧。此番也是在各个集市口都贴了榜,墨珣还碰上了几位同窗,彼此之间却只点头示意,并未闲谈。
墨珣见他们来去匆匆,瞧见了自个儿的号数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想来是为了抓紧时间复习。这样也好,也省得他们拉着墨珣在这闲聊半天。
建州八月气候湿热,再加上蚊虫甚多,考前由官兵点燃艾草,将所有号舍都熏过一遍。在进贡院之前,伦沄岚还命人去取了雄黄酒来给墨珣擦身,以防蚊虫叮咬。
墨珣已筑基,身体不惧蛇虫鼠蚁,只是见之有些烦躁罢了。为了让伦沄岚放心,墨珣便也不拒绝,这就让雪松帮他用雄黄酒擦背。反正一进贡院,再出来就是四日之后,到时候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好味儿,要用雄黄就用了。
因为身上不能佩戴杂物,香囊之类的东西都被取下,墨珣全身上下又让青松检查过一遍之后,这才让他上了马车。
若是考生身上带了什么不恰当的东西,等到了进贡院的时候让搜身的官兵查出来,那可就不是没收这么简单了,连带整个人都会被当成作弊论处。别以为东西交出来就没事了,毕竟有了作弊嫌疑,那监考官也没这个功夫专门盯着你瞧,不若一劳永逸,直接把人请出贡院也省下后头一应的麻烦事。
伦沄岚这次也坐在马车里头,他无论如何都要亲眼见着墨珣进了贡院才能放心。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右眼皮跳得厉害。
墨珣也不劝伦沄岚什么贡院前头人多之类的话,反正伦沄岚是坐在马车里头的,也不担心出什么意外。但靠近贡院的那几条街早早就被封上了,马车根本不能通行,到地儿他就得下车步行过去了。
果不其然,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贡院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就由着越国公留下的侍卫护送墨珣进贡院。伦沄岚还想再跟,墨珣便板起脸来,“爹爹莫要让我担心。”
伦沄岚一听墨珣这么说了,哪还敢再提下车的事,便点点头,让他赶紧去。
墨珣知道伦沄岚有个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带反驳自己的。这就点头应了,“四日后,爹爹还在此处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