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林知道,虽然程雨榛此次主要就是来看林醉的。毕竟前几天,年太尉庄子上的事已经传了出去。虽然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略略有些不同,可也有那么几张嘴,把林醉也一并带进去了。
林醉原先就是中暑,忽然那么一下子病倒了,但毕竟年轻,又随墨珣习了武,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程雨榛今日到访,见到的已经是一个面色红润、健康秀丽的林醉了。
因为赵泽林是越国公府的长辈,程雨榛前来拜访的时候,自然也不能越过了赵泽林直接去寻林醉,需得想跟赵泽林打声招呼才好。这样一来,就是伦沄岚也需得见上一面。
赵泽林直接让人将程雨榛与林醺、林酩带到了花厅,大家坐着一块儿喝了点茶,又用了小点心,随意说了些话之后,赵泽林才开口,“醉哥儿与你爹爹和两个弟弟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想必是有不少话要说,干脆就带人到栖桐院去坐坐吧。”
赵泽林说完了之后就由身边小厮扶着起了身,林醉忙起身称“是”,这就将赵泽林送走了。
伦沄岚本来跟程雨榛也没什么话可说,现下又听到了赵泽林的话,便也随着赵泽林离开了。
此时剩下了程雨榛与林醉的两个弟弟,程雨榛便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说客套话了。
他刚才见到林醉的时候就已经仔细打量过他了,见他瞧着没什么问题,便也知道京里一些谣言信不得。
今日,他带着林醉的两个弟弟一起来,主要也是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其他人怕是会说什么闲话。
但京里的闲言碎语传得神乎其神的,程雨榛自己也坐不住。
这会儿没了外人,程雨榛便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林醉,年太尉那个庄子里发生的是否真的与林醉有关;林醉是否又真的被年太尉庄子上的管事派人掳了去;是否真让人关了一个晚上……
林醉摇摇头,“爹爹怎么好去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林家给我陪嫁的庄子正好在年太尉庄子旁边,那日我也确实在庄子里,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林醉当然是咬死了不认,而且越国公和年太尉也达成了共识,不将林醉牵扯进去……林醉不愿意告诉程雨榛,一方面是怕程雨榛担心,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那就越不容易扩散开。
程雨榛的性格,林醉也算是知道的。自己若是说了真话,那程雨榛就算不会到处乱说,但心里也还是受了京里那些嘴碎的人的影响……
日后若是对上其他人再说自己的闲话,程雨榛必定会因为对方说的是实情而心中有愧。
哪怕程雨榛什么都没说,可只要他反应稍稍有些不对劲,那旁人定能觉出端倪来。
京里有些人惯会看人脸色,而程雨榛的性子有些直了,怕是稳不住。
程雨榛也是听别人说的神乎其神,就跟自己当时在场似的,这才来问的林醉。现在听到林醉否认,程雨榛便也认真地观察起林醉的表情,见林醉一脸云淡风起,瞧着像是根本没发生什么似的,便也松了口气。“我就说怎么会呢,年太尉庄子上的那个管事,私募佣兵让师大人给发现了,怎么就把你绕道里头去了……”
林醉边听边点头,“爹爹别听风就是雨的,我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是了是了。”程雨榛这才将话题岔开,“我今日来啊,除了问问这事儿之外,还有就是要跟你说,酩儿定亲了。”
林醉听着,这才转过身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林酩。然而,这么一动,视线也跟着落在了林醺身上。
刚才程雨榛说话是压低了声音,但两个弟弟也跟得近,想必也是都听见了。
林醉有些不明白程雨榛的做法——今日既然是要来说林酩的亲事,带了林酩来倒也罢了,怎么把林醺也带来了?现在又当着林醺的面说林酩的亲事,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不过,程雨榛也不是头一回办这种让人心里不适的事了。
林醉这才转过来,看着程雨榛问:“定的是哪家啊?”
林家不比往日了,当初林醉尚能看一看永定侯家的子嗣。这会儿轮到了林酩,虽然也是嫡子,但家里那个“第一皇商”的身份不再,现在王侯也想不得了。
“宗正寺古大人家的孙儿,是古令书,现在人在国子监,是个监生,又有功名在身,还算是不错。”
林醉没怎么听越国公和墨珣提起过宗正寺的古大人,但是单这么听程雨榛说起,也确实不差。
这么想着,林醉便再次回过头去看林酩。见他此时正低着头,想来是因为程雨榛提到自己的亲事,这才羞了。
林醉点点头,“听着确实不错,那品性如何?”
成亲之后,也不单单看家室了。哪怕对方权势滔天,但若品性不过关,林酩嫁过去也不过就是受苦罢了。
“你祖父和爷爷挑的,想来应该不错。我也请了你外祖家里帮着打听过了,倒是没听说有什么腌臜事。”
那还行。
林家和程家都着人打听了,那还打听不出来,不是对方藏得深,就是人品确实不差。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进了栖桐院,林醉将人领到了院内的厅里,开始跟两个弟弟说话。
林醉是不敢当着林醺的面问程雨榛,林醺的婚事,家里是怎么打算的。毕竟林醺早就已经及笄,今年也已经有十八、九岁了,再拖下去怕是难找夫家了。
因为程雨榛在场,林醉跟两个弟弟说话也是有些客套的。
林酩自小性子就软,这会儿跟林醉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小声的。而林醺则不同,他跟林醉比较像,可偏偏身子差,这才显得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林醉刚从雅砻回京的时候去过林家,那时候也是见过林醺的。但当时觉得林醺身体还不错,脸色也还行,尚能出院子,也能四处走动。可这会儿瞧着,倒是把林醉吓了一跳——林醺不仅双眼无神,甚至整个人瞧着也是萎靡不振的。
“醺哥儿这是怎么了?!”林醉一惊,语气也不加掩饰。刚才他回头看林酩的时候,两个弟弟都低着头,他便也没有注意。
林醺听到林醉这么问,无精打采地抬起头,勉强扯了一抹笑,“没事儿,就是这段时间老是睡不好。”
“请郎中看过了吗?”林醺自小身体就不好,郎中也早就说了,说是林醺能活到及笄都困难。然而,这会儿距林醺及笄已经过去三、四年了,人不都还好好的?
林醺点点头,百无聊赖地说:“请了,也没瞧出什么,就说是我心思重,这才夜不能寐。让我放宽心,别胡思乱想。也开了安神的药,就这么吃着吧。”
林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异于常人,尤其是别人都能到外头去玩,他却连房门都走不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他也想像哥哥随着家中长辈四处游历、增长见闻,也想像弟弟那样外出参加花宴……但身体条件不允许。
后来,他觉得自己好多了,能出门了,也能跟别人玩了。但却是错过了“好时候”。许多哥儿都怕自己突然身体不适,到时候讹上他们,这就避开了自己。而程雨榛也并不允许自己外出,哪怕偶尔出门,也需得在他在场的情况下……
“有没有请御医看看?”
“请了,说的话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