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林醺,显然不是为了让林醺去勾搭墨珣……怕只是想让自己心软。
程雨榛怕是心里想着,自己见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日渐衰弱的模样,良心备受谴责,最后还是会松口,让林醺入了墨家的族谱。
林醉不禁自嘲起来,他爹自然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容易心软……
可是现在,程雨榛竟是连他的这份心软都要被拿来被这么算计。
林醉还能说什么呢?
他难道要说程雨榛这个当爹的不称职吗?
不,恰恰相反,程雨榛这个当爹的怕是太称职了!
恐怕,在程雨榛的眼中,只有林醺才是他的亲儿子了。
如果不是祖父、爷爷、父亲,待自己都极好,林醉真是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程雨榛的亲骨肉了。
林醉咬着牙,却又不能把程雨榛如何,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只一会儿功夫,洛池便来说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醺少爷随时都能入住。
林醉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尤其是此时,他甚至已经有些隐隐埋怨起林醺来了。
就像他今日跟程雨榛说的一样,将林醺记在墨家的族谱上,若是林醺一直不死,林醉也难保自己会不会在暗地里咒林醺。
他现在觉得不会,但时间长了呢?
洛池进来的时候,林醉已经勉强调整了情绪,这会儿也不像之前那么大的火气,只是心里仍是忿忿难平罢了。
林醉还记得林醺说过,他晚上不大睡得着。而现在,林醺既然靠在软榻上睡了,那就别吵醒他了。
“你到房里去跟醺哥儿身边的小厮交代一声,如果醺哥儿醒了,就让他到门口随便找个下人问问路,让醺哥儿到我屋里来。要是没醒,那就别吵到他了。”林醉知道这件事跟林醺没什么关系,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好端端的成了这样,自己也着实不该将对程雨榛的怨气撒在林醺身上。
林醉心里清楚得很——雨榛怕是早就已经料准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不会随意迁怒醺哥儿,这才敢把林醺放在越国公府里。
“你让院子里的下人这几日做活的时候,手脚都轻着点,别到时候吵到了醺哥儿。”
洛池忙点头称“是”。
他从刚才就再林醉身边,当然也听到了醺少爷的一些情况。
洛池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林醉身边伺候。
林醉不说话,洛池就一直在一旁陪着,时不时给林醉倒杯茶,扇扇扇子。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本来林醉还在心里想着事情,但当他从洛池手上接过茶水的时候,忽然瞅见了洛池欲言又止的神情。
“少夫人……”洛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这也算是妄议主家了。
林醉微微笑了起来,嗔怪了一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干嘛这样。”
在林醉看来,洛池、洛涧与他一起长大,自然情分是不一般的,他们之前也没什么可瞒的。
得了林醉这句话,洛池才小声开口,“我看醺少爷,怕是身子不大好。”
林醉原先还想着洛池会说什么呢,却不料竟是说这个。
林醺的身体,只要是明眼人,想必是都都能瞧得出来的。
思及此处,林醉也不否认,这就点了头,“是不大好了。刚才我将你们支开,爹爹就已经同我说了。御医说,可能熬不到过年了。”
“这……”洛池一直都知道林醺身体很差,而少夫人还未出嫁的时候,他们都被教导着见到醺少爷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往他跟前凑。但醺少爷虽说身体不好,以前也遇上过几次特别凶险的时候,每次都被御医说是活不过多久多久,下了最后通牒,可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吗?
“是不是又是御医危言耸听的?”
林醉也说不准。
反正现下,不管是不是御医信口胡诌,他们也总得有个心理准备。
就像林醉刚才跟程雨榛说的那样,万一醺哥儿这回又挺过去了呢?
林醉去跟墨珣说,将醺哥儿写进了墨家的族谱,那林醉自己该怎么办?
程雨榛由始至终,怕是都没有想过林醉。
林醉跟洛池说了两句就又想到了程雨榛,一时情绪就低落了下来,“不管是不是信口胡诌,总之这两天就先安排醺哥儿好好住下。”
洛池点头应了。但心里却想着,这个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醺少爷身体不好,自己跟少夫人说醺少爷怕是活不了半年了,却又把醺少爷放到越国公府里来……那万一,醺少爷要是在国公府里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这烫手的山芋怎么就这么丢到他们少夫人手里啊!
当然,这些话,洛池是不敢跟林醉说的。本来今天林醉心情就不好了,自己这么一说,那就等同于是在火上浇油了。
两人话还没说完呢,林醺便由栖桐院里的下人领着到主屋来了。
林醉略显诧异,却也赶紧将他迎了进来,“怎么不再睡会儿?”
林醺缓慢地摇了摇头,“睡不着,躺一会儿就醒了。一闭眼就做梦,半梦半醒的,难受得很。”
林醉看着他,竟是不自觉的,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自己一喘气,便听不清林醉在说些什么。
“而且啊,白天睡了,晚上又睡不着。”林醺是经常睁着眼就到天亮,哪怕睡着了,他也是不住地做梦,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林醉闻言,点点头,“你也别多想,放宽心。大夫不也说了,你心思重,就别胡思乱想了。这两天就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就跟在家一样。”
林醺这下连点头都觉得累了,只是缓缓地眨了一下眼,这就算是对林醉的回应了。
两人又随意地闲聊了两句,但大都是林醉在说,林醺听着罢了。哪怕是连个鼻音,让林醺发出来都十分费劲了。
刚才程雨榛带着林酩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知会过赵泽林和伦沄岚了。不管怎么说,他俩都是这个府里的主子,也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