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刚把针从烛火旁移开,便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而醺哥儿在床上抽搐着,旁边两个小厮不停地在给他擦汗。
“厨房熬的汤药呢?”墨珣不敢直接问“药呢”,就怕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将丹药掏出来给林醺服下,只得说得详细些。
“在,在这里!”小厮从厨房端了汤药过来,但屋子外头都堵了主子,也没人瞧见他,他自然也就不敢张口让主子们让道。
墨珣眉头一皱,“还不送进去给醺少爷服下?”
小厮立刻诚惶诚恐地点头,“是,是。”
墨珣这阵不悦并不是对这个小厮,而是对堵在门口的人。但他却也不好明言,只能让小厮快点。
越国公、林奕甫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这会儿还堵在门口,耽误小厮送汤药……
赵泽林反应倒快,立刻带着大部队撤出了栖桐院,只说是他们这些老骨头撑不住了,在这里也就是添乱罢了,还是退开些。
林醉顿时松了口气。他虽然张口就说要代墨珣施针,但刚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也是虚的。本来夜晚光线就不大好,饶是点了灯,却也亮堂不到哪里去。屋里屋外围了这么多人,哪怕都摒住了呼吸,可那些视线却全落在了林醉身上,叫林醉忽略不得……现下正好,大家都离开了,他才好静下心来应对。
“夫人这样可不行。”墨珣其实没看出林醉手抖,也没觉得他紧张,但就刚才赵泽林发话的时候,他却明显能感觉到林醉的呼吸变重了些,那是很明显的呼出一口浊气的样子。
林醉低头“嗯”了一声,却也不多话。
小厮上前给林醺喂药,但林醺并不安分,一碗药,有半碗是喂到了毯子上。
墨珣倒是没说什么,只让厨房继续熬就是。
“把毯子掀开吧。”
林醺怕冷,哪怕现在是夏天,但毯子一掀,身上穿的衣服却也比别人厚些。
墨珣见状,无奈地摇头,“把衣服脱了。”这些人真是,叫一下动一下。
墨珣没什么别的意思,林醺穿得这么多,让他还怎么下针?
林醺现在这副皮包骨的样子,说实话,是不够看。但好赖是个哥儿,名节一事可不是说笑的。
小厮迟疑着没动,反而看了林醉一眼。
墨珣脸上的表情立刻不好了。他以前还没跟林醉圆房的时候,也是见过林醉裸上半身的,那时候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真平。第二个想法就是——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所以,他根本就不觉得一个哥儿袒胸露背有什么好矫情的!
正所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不说墨珣脸色难看,就是林醉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僵持片刻,墨珣干脆把针往布包里一扎,真想干脆就尥蹶子不干了。
当他爱看呢?
林醺这个又黑又瘦的小身子板,脱了衣服还没自己有料呢。墨珣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胸围都比林醺大多了!
看看看,看个屁!
“夫君。”林醉一看墨珣像是闹脾气了,赶紧也把针一放,去拉墨珣。
“做什么?”墨珣一边朝外走,一边想对策。既然哥儿的身体看不得,那他要是蒙着眼给林醺扎针,怕是得把林醉吓死……
林醉话到嘴边,却是一转,“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夫君会针灸,我就该早早学起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若非我惫懒,早早学了,也不用现在看着醺哥儿躺在床上这样却无能为力……”林醉越说越难过,竟有那么点儿泫然欲泣的意味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没教。”墨珣直摇头,十分可观地说:“你也别以为我不教了,我不过就是想寻个汗巾帕子遮眼。你犯不着诋毁自己,我不爱听。”
林醉一听墨珣这话,就知道他已经洞察了自己的行为,面上窘然,却也对洛池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墨珣寻个遮眼的东西来。
林醉嫁给墨珣这么些年了,墨珣到底会多少东西,他都还没底呢。
这会儿忽然听得墨珣说要寻个遮眼的,便想着他是要蒙眼为醺哥儿施针了。
虽然心中惊疑,但墨珣向来不会夸夸其谈。他会这么说,多少是有点成算的。
而且,林醉不知从何时起,对墨珣已经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哪怕是墨珣这会儿说自己会飞天遁地,林醉怕是都不觉得奇怪了。
墨珣见洛池已经去找了,自己就背过了身子,让人将醺哥儿的衣服褪了,待会儿好方便自己施针。
等洛池回来,墨珣也不耽搁,直接就把汗巾拿来往头上一系,将眼睛遮住了。
林醉自是要来扶他的,然而,墨珣虽然遮了眼,却仿佛丝毫没有妨碍到他的行动一样来到了醺哥儿床前。
“搬个椅子过来。”
墨珣坐在林醺床边,抬起了右手。林醉便飞快地去取针,过火之后再送到墨珣手上。
墨珣直接就催动了灵力,眼前这个布对他来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就是为了让林醉、林醺安心罢了,而周围这些小厮也都看着,到时候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掌灯。”墨珣遮了眼睛,用不着多亮堂。但刚要捻针下刺,却忽然想起林醉还在一旁观摩,这么暗可不行。
待感觉到周围亮了一些,墨珣这才捻针扎入了林醺的穴道之中,“你且看好,针灸并不是扎进穴位就算了,进针时使用的手法和角度都有考量。”墨珣这么说着,又抬了右手,等林醉递针。
“你之前听过我给醺哥儿诊脉,也看过我写得药方和脉案。但醺哥儿此时却是戒断反应,忽冷忽热,抽搐呕吐,除了用药,便要以针灸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