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夫人从宫里回到中都护府,已经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
而且还是守卫皇宫的羽林军亲自护送回来的。
因为此时的长安城,已经进入了宵禁的时候。
若是没有夜里的通行凭证,任何人都不能在大街上行走。
中都护府的某个厅室,灯烛明亮,照得整个厅室有如白昼。
张小四一进来,就看到关将军坐在位置上,面容沉静,静如凋塑。
一动不动的关将军,略略一抬头,看了过来:“回来了?”
张小四似乎对关将军在这里等自己没有感到意外。
她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小疲惫:
“嗯,回来了。”
“如何?”
“宫里已经派了快马前往上党。”
“那就好。”
说完这一句,关将军就沉默了下去。
张小四走到边上,拿起茶杯刚想要喝。
“渴了就不要喝茶,免得夜里睡不着,喝白水吧。”
关将军突然又说了一句。
“哦。”天气太热,大概是真的渴了,一时竟是没有注意到,张小四又换了一杯。
这才“冬冬冬”地喝了个精光。
关将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张小四喝了水,抿了抿嘴,开口道:
“如果郭循当真是细作,那么这一次,吴人极有可能也参与其中。”
“嗯?!”
关将军一听,目光一闪,本来就笔直的身子,更是又挺拔了几分,“怎么说?”
“时机上太巧了。”
张小四身子全靠到椅子上,丝毫不顾自己的仪态,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一切发生得太巧了,巧得就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她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气:“这是我与阿姐,嗯,和皇后一番商议得出来的结论。”
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呃,当然,还有陛下。”
“若郭循当真是细作,十有八九是魏贼精心安排过来的,其所图不会小。”
编织了九分真一分假的身份和经历,不但瞒过了魏延这种粗人。
就连刻意派人前去调查的中都护府,都差点忽略了过去。
郭循此人,精准无比地掐住了丞相去世后大汉权力重新分配的动荡期。
投靠了时人不愿交往的魏延,从而一跃成为大汉左骠骑将军的亲信。
张小四闭上了眼,语气有些苦涩:
“现在我们只能希望,郭循不是魏贼的细作。”
“别希望了!”关将军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去宫里的时候,我又细细地想了一下。”
“什么?阿姐又有新发现了?”
关将军冷笑一声:
“不是新发现,而是正如你方才所言,一切实在是太巧了。别忘了,前些日子魏贼在轵关的异动。”
“以前我们还以为他们这是在牵制河东的兵力,让河东不能前去支援魏文长攻打高都。”
“现在看来,是我们把贼人想得太过简单了,贼人这根本就是为了袭取上党而做的准备!”
按理来说,在明知南军进驻河东的情况下,贼人应当紧守关口才是。
如此一来,才能扬长避短。
毕竟大汉铁骑之威,已是传遍天下。
贼人真要是敢进入河东这等平地,如何抵挡大汉的铁骑?
偏偏轵关的贼军就做出了欲出轵关的势态。
这根本不合常理。
张小四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如此说来,郭循岂不就是第二个隐蕃?”
“隐蕃?”关将军觉得名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
“十年前被魏贼派往吴国的细作,最后引发了吴国朝堂的动荡。”
张小四解释道,“那个时候阿姐和阿郎正在萧关下,与曹真一决生死,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当年身在吴国的隐蕃在身份暴露后,仓促地发动了一场叛乱。
虽然叛乱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但吴国不少重臣却因此受到牵连,有人甚至被迫自杀。
就连孙权的女婿朱据,也没能逃过一劫。
被免官禁足在家整整四年,直到吴国派人前来大汉学习骑战之法,这才算是重新起用。
听完张小四的解释,关将军终于想起了这个事情。
只见她脸色终于大变,霍然而起:
“若郭循当真是魏贼派过来的细作,此人之害,恐怕比隐蕃还要大得多!”
张小四苦笑:“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