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回头看向她,问:“怎么了,阿姐?”
“你,你不会也与她们一样……阿姐可要提醒你一句,他是鲜卑人,而且还是武陵王殿下的……”
“是幕僚!”谢陵打断接道,“阿姐,世人皆可轻视误会他,我不可以轻视误会他,因为他救了我的命。”顿了一声,她又道,“我知道门第贵贱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可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
谢含蕴微微一怔,过了好半响,才问:“难道你真的是……”
谢陵便揽了她的手,佯装淘气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好了,阿姐你担心什么,我这辈子又不可能如你一般嫁人。”
是啊!阿陵是谢家嫡长子,她不会嫁人,可是祖父真的会让她一辈子就这样以嫡长子身份继承家业而不再嫁人吗?谢家长房到底还需要子嗣传承,那到时候……
“阿陵”
谢含蕴还要说什么,就见谢陵的神情陡然冷凝下来,目光一直遥望着那一行渐渐走向台城的车队,似发现了什么,露出不可置信之光。
“阿陵,你怎么了?”谢含蕴问。
谢陵半响没说话,只道了句:“我们回去吧!”几人便匆匆赶回了乌衣巷,待谢含蕴再问起时,她才开口道,“我刚才好像看到豫章王萧综了!”
“豫章王萧综?就是那个因七月门事件如萧正德一般逃去了北魏的二皇子萧综?”
“是。”
有关豫章王萧综的一些传闻,谢陵也听过不少,传说他自小就性情古怪,公堂上审案,不会与人直接见面,而是叫人拉上厚厚的帘子,每每外出效游,都会以厚厚的维幕遮挡,说是不喜人看到他真容,所以这世上能见过萧综真容的人还真的不多,谢陵之所以能认出来,便是因为前世曾看见萧绎所画的一幅画像,那幅画像将萧梁皇室的几位皇子皆画得栩栩如生,其中便有豫章王萧综。
而且还传说身为皇子的萧综不喜睡床塌,而常常在地上铺以杂草而睡,并且不分白昼黑夜的关起门来嚎嚎大哭,还有人曾看到他在自己的寝房中铺满沙子,并光着脚在沙子上行走,种种行为举止都表得十分诡异非常。
但就是这样一个性情古怪的皇子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并不输于其他皇子,在遭到其他皇子排挤身份受到世人质疑之时,他因感慨命运的沉浮,而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听钟鸣》以及《悲落叶》。
想到此,谢陵不免又想到了祖母所说的,父亲临死前含含糊糊所念叨过的悲落叶,这其中是否真的会有某种联系呢?
按照前世的轨迹,尔朱荣在北魏发生叛变之后,萧综也便死在了北魏,但连城却告诉她,自萧综的叔父萧宝夤在北魏叛变之后,萧综也在北魏消失了踪迹,那么在他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他到底身在何处?
她几乎都快肯定,如果他身在南梁,那么吴淑媛之死极有可能便与他相关,然而现在她却在北海王的车队之中看到了萧综。
北海王的投降给萧衍带来了极大的惊喜,这种惊喜甚至不同于以前如元法僧带来徐州归附于大梁,北海王元颢没有带来任何一样有利益价值的东西,甚至可以说,他是在尔朱荣的追杀下灰溜溜的逃到了南梁。
然而就是对这位没有给南梁带来任何利益的落难郡王,萧衍却给予了极高的礼遇,派大梁皇室中最为器重的皇八子萧纪以及太子一起迎接,以高规格的礼节将其安排在行宫,并举行了大型的酒宴。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萧衍为何对元颢如此器重,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孝文帝拓拔宏之侄,一个宗室之王,连直系都算不上,论在北魏的权力还远远不及元法僧,可萧衍对待元颢的态度就像是得到了宝藏一般既慎重又欢喜。
这种欢喜别人也许不能理解,但谢几卿却心知肚明,但就算再心知肚明,他也不敢与任何人透露半句,这件事情与他孙儿有莫大的关系。
当第三件事情也料中,那么接下来的一件事也将十之,且是梁帝最为期许希翼之事。
元颢的到来便是他开创帝国的开始,是他的福星!
“来,诸位爱卿,与朕一起共饮!”
萧衍在洒宴上表现得格外欢畅淋漓,酒过三巡之后,便立即宣诏封了元颢为魏王,这也是大梁自开国以来少见的一位异姓王。
当晚就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以及一众姿色不俗的歌姬给魏王,让元颢一来南梁就享受到了美人美酒的奢靡温柔乡生活,这种贵宾级的待遇连一众郡王们见了都要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