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幸存者对吞噬者的吼叫声依旧不敏感,但在片刻的怔愣后,再迟钝的人也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大厅里齐齐翻滚起震耳欲聋的尖叫,没人再有理智去掩自己或旁边人的嘴,只能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发泄自己的恐惧。
代表希望的红光一闪而灭,电梯停了。
本已濒临顶峰的脚尖再度拔高三寸,本来涌朝电梯的巨大人流瞬间乱了,一股洪流陡遇礁石,无能为力地碎裂成水滴,而后围着礁石形成无数乱流,彼此冲撞,自相残杀。
颜槿顾不得力道,竭力把光涵和林汐语抱紧。从电梯口回冲的人太多,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在人流前显得如此无力,连稳在原地都成妄想,只能努力保证三个人不被冲散撞翻,前后左右再也分不清楚,晕头转向地被推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顺波而行。
脚下不时踩到柔软的东西,哀求和惨叫已经听不见了,浓郁的带着腥甜的味道狞笑着加入刚被外间微风稍微稀释的浑浊,令人窒息。
橙色的光圈静静地穿插在黑色的走道中央,分外醒目。
控制室里的大多数人缺乏系统的建筑知识和专业的全息操控技术,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只以为还是建筑里的某个部件,唯独中年男人一呆之后,脸色大变,把模块一丢,转身就往控制台扑。
他的反应足够快,路鸣盛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垂下了些许赘肉的肩膀依旧有力,半途揪住中年男人的后腰,一手顺势而上,立刻把人钳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路鸣盛眼中也有轻微的惊慌,然而立刻被狠厉取而代之,一连串的指挥冲口而出:“杜飞,过来!齐鹏羽、时同化,把这地方清干净!”
他叫的人都是他的直系,闻言一点不带犹豫,各自就位,忠实地要执行命令。
路鸣盛劈手要把中年男人打晕,手速却毕竟比不上语速。男人在他手底疯狂挣扎,憋出一头一脸的青筋,喘着气嘶吼:“路鸣盛,你疯了!”
“隔离板开了,放他们上来啊啊!”
正被往外赶的人都察觉出不对劲,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直到男人的话出口,所有人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难以置信地呆在当地。
其实在初期以后,‘上面’的很多人都不认为‘客区’是个危险的地方。
所谓“隔离观察以策安全”的说辞,在有心人眼里几乎是块约等于零的遮羞布,谁都知道不过是路鸣盛控制人的手段。
整栋酒店都跟观景台连通,区别不过距离或近或远。建筑安保系统虽然已经是个老旧的古董,知道具体运作方式的人不多,但它防核爆防辐射的优秀防御性能却流传广泛,众所周知。
隔离板像块无缝的合金板,把整座建筑和建筑外的病毒患者一分为二。住在‘客区’跟住在本层没有太大区别——除了不那么自由以外。
可是本层的人同样被吞噬者困在酒店里,可活动范围也就稍微大上那么一点而已。
到了后期,甚至有一部分人是自愿把能沾点边角的亲朋作为“示好”送下去的。路鸣盛手里已经握有太多“资源”,他们无法反抗,倘若他们不想办法融入“主流”,就只能成为被奴役的最底层。
都是活着,换个地方住而已,留下的人还能在上面照拂,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