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泽元和陈昊倒是已经抬起随身携带的激光武器,半跪在沙地上。颜槿喊了陈昊一声,陈昊没有回头,只是回了一句:“没把握。”
他们的位置很尴尬,位于六个人的斜后方,不能靠近河岸。任两个人的枪法再准,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掩护六个人的安全,还能不误伤跑动中的人。
那六个人当然听到了陈昊的回答,开始用视线互相打量彼此。没人说话,但颜槿也能猜到十之。他们需要抢在所有‘梭子头’抵达攻击区域前选出一个牺牲者,但又谁都不想当那个人——毕竟梭子头长得就是一副不戳穿哪里不高兴的样子,就算最后攻击不致命,但伤残过重,日后也就等同于累赘。他们只是支拼凑起来祈求活命的队伍,没有谁跟谁能真正患难与共。
这是一支历经过磨难的精锐队伍,也是一支随时会四分五裂的队伍,颜槿心知肚明。水蚰这东西还是她在林汐语父亲的笔记上看到过,据说喜欢成群行动,生活在水里,以狩猎前往水源饮水的动物为生,可以短时间脱离水在陆地上爬行,行动快捷,没有特别可以针对的弱点。颜槿倒是也可以不管,她和林汐语的位置是安全的,不过河边的那六个人至少会废掉一个,余下五个肯定不会说什么,问题是他们是在荒原上行动,诸如此类的危险只是一个开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大家只会做鸟兽散。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发展。
颜槿目光落在被遗留在河岸边还在燃烧的浓缩燃料上。
林汐语似乎察觉到什么,反手抓了颜槿一把,没能抓住。颜槿把林汐语推向沙滩上人员聚集的方向,自己大步跑了出去。
战场上磨炼出的配合堪称默契。滕泽元和陈昊不知道颜槿究竟要做什么,但第一时间把掩护对象换成了她。架起的篝火附近已经没人了,颜槿快步跑到附近,一条落单滞留原地的水蚺冒出头来,被连续五六枪削成一颗纯粹的柱体。颜槿看也不看,弯腰把燃料从锅底抽出来,顺带提起煮汤用的油瓶,继续沿岸跑动。
又有两条水蚺冲出水面,颜槿直接扑倒在沙地上。连续许多颗激光弹从她头顶划过,在河面上组成一道转瞬即逝的红色网格。一条水蚺迅速缩进水底,另一条没有逃过,被切得七零八碎。与此同时,颜槿翻身而起,半跪在地,把油瓶和浓缩燃料一先一后抛向水里。
被光线照得五彩斑斓的油脂覆盖在泛出血水的河面上,始终燃烧稳定的火焰在投掷的过程中变得黯淡,这种黯淡在触及水面时到达极致,而眨眼后,火光怦然腾起,沿着油脂在血水上方燃烧,形成一堵随着水波移动的火墙,向六个人所在的下游漂去。
大多数动物对火焰避之唯恐不及,这是生物畏惧死亡的天性。即便这堵浮在水面的火墙对于能自由游弋水底的水蚺其实没什么威胁,但沿岸狩猎的这群水蚺还是慌乱了一阵子。沿岸的河水如同突然沸腾的一锅鱼汤,水珠四出飞舞,多数水蚺潜入水底躲避,而有两三条更靠近河岸的则慌不择路地冲上陆地,旋即,钻入柔软的沙滩里。
那六个人对机会的把握很到位,在火墙腾起的一瞬间就开始后退,队形整齐,是前线士兵面对突发情况时特有的井然有序。站在安全地带的人也不再独善其身,有几个带着抓鱼的网兜和一张渔网冲过来,围在那团水蚺消失的沙地区域。
谁都知道沙里留着这种东西就是定时炸弹,鱼竿和各种乱糟糟的东西插进沙里搅动。这片毕竟是人造沙滩,下方更深一点的位置全是人工铺设的砂石。水蚺在沙粒里行动不再如在水里那样迅疾便利,被不断捅入的杆子逼出来,立即被网兜罩住。
水蚺还想收缩肌肉从网眼里钻出,一个秃头的大汉提着渔网就扑上去。水蚺隔着网给了他的手臂一下,他也死不松手,一脸狰狞和兴奋地连着网兜裹了几圈,抡圆了手臂砸在沙地上。
几条被困在网里的水蚺被砸得晕晕乎乎,挣扎的动静愈来愈小。更后方沙滩上的人静默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谁开始了第一声喝彩,紧接着全是带着激动的欢呼。